在日本，租來的奶奶其實是美少女虛擬主播

“多聊聊天也挺好”

V圈不大，全是神話。

打開VTuber的評論區，你就捅了萌萌人反串人抽象人的老窩。關閉VTuber評論區，你還是能時不時地看到一堆溢出來的抽象藝術。

你可以只看直播，也可以瘋狂應援，更能成爲抽象樂子人。

而如今，你還可以花上每小時3000日元的價格，與某些VTuber一對一連麥，向他們諮詢人生建議，獲取各種經驗之談，乃至得到如同長輩一般的情感支援。

從表面來看，精緻的虛擬形象與面部捕捉技術與大多VTuber無異，但這裏沒有夾子，只有鉗子——她們一開口，就難掩歲月的滄桑。因爲，這項一對一連麥服務給你匹配的，是一羣中之人平均年齡超過80歲的真·奶奶級VTuber。

沒人會對中之人的樣貌產生異議，因爲她們的差異點主打一個慈祥。八十歲老奶也許不會在王者峽谷用趙雲拿下五殺，但一定能在一對一租賃的有限時間裏，給你家的溫暖。

這便是前幾天由日本OTAGROUP公司推出的“租賃奶奶”服務，一項“提升老年人自我價值，幫助現代都市年輕人解決心理困境”的舉措。

也許你會好奇，“租賃奶奶”這玩意到底是從何而來——但實際上，“租賃奶奶”的業務在日本並不完全新鮮。在早些時候，日本就出現過一個名爲：“OK奶奶”的“租人”服務。

在“OK奶奶”那裏，有將近一百名60至90歲的員工，全都文武雙全。從這兒租個奶奶回家，既能讓她發揮多年來的家務經驗做點保潔和照料兒童的工作，也能向租來的長輩諮詢人生建議，得到一定的心理疏導。更進一步，甚至能幫忙處理婆媳矛盾、出面幫忙辭職……

只不過，租賃真人還是太過麻煩——就拿上面的“OK奶奶”來講吧，僱主既要付上一筆租賃費，又要包下全程的車馬，這一筆費用可不小。哪怕經濟上完全夠用，可俗話說“六十不交言，七十不留宿”，要是租來個高齡老人，還得小心提防着別出什麼意外，到最後分不清是誰僱的誰。更何況，讓一個高齡老人舟車勞頓，怎麼着都有點難爲人。

所以，對日本人而言，這項服務的社會反響也相當複雜。有人覺得這類服務能緩解老年人的孤獨，更能挖掘老年人的工作潛力，是件相當合理的事。也有人認爲擔心意外事件發生，便發揮傳統藝能表示“不安です”。

這樣一看，要是有一種職業，能讓老人足不出戶地與年輕人交流就好了。

而對日本的OTAGROUP公司來說，跟老年人打交道早已是傳統藝能，特別是用互聯網把年輕人與老年人聯繫在一起這一塊。因爲早在幾年前，他們就搞出了80歲老奶化身VTuber的狠活。

2022年12月，OTAGROUP公司推出了一個名爲“Meta Grandma”，也就是“元宇宙奶奶”的企劃，主要招募那些75歲以上，且居住在日本的女性。但光符合年齡也不行，至少得有個一技之長，比如曾經的生活經驗或專業經驗之類的。畢竟，這個企劃的目的，就是將充滿活力的獨特奶奶，培養成元宇宙世界的人氣偶像。

與此同時，“元宇宙奶奶”企劃的0期生Hiroko也正式出道，算是爲這個企劃打響知名度的第一步——在宣傳上，她就被稱爲“世界最高齡的VTuber”。而作爲0期生，Hiroko自然也有着相當吸引人的人設。

“生活可以因最輕微的事而改變，你永遠不知道你能找到什麼”——Hiroko

來自廣島縣三原市的Hiroko，雖然在出道當年已經85歲，但每週都會騎自行車去游泳池六次，身子骨相當硬朗。她成爲VTuber的緣由，則是受到她孫子的影響，在孫子的鼓勵下，她加入“元宇宙奶奶”計劃，要爲孫子和家人帶來更多幸福。

“世界最高齡的VTuber”的稱號，配上相當符合年紀的人設，讓Hiroko獲得了不小的關注，甚至在2023年登上朝日週刊的“年度百大風雲人物”榜，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典範。這也連帶着讓“元宇宙奶奶”企劃得到了更大的關注。從那以後，每年都有新的成員加入。

2023年，元宇宙奶奶企劃新增三位成員：分別是出生在橫濱，70歲開始學習爵士樂，時年83歲的“ハマコ”；出生在琦玉，曾擔任縫紉廠社長，退休後經營卡拉OK小喫店，愛好是《Pokemon GO》的“はなえ”；以及，雖然都75歲了，但還是年齡最小的“かおる”。

當然，平均年齡80歲也遠遠不是這個企劃的極限。很快，“世界最高齢VTuber”的記錄再次被“元宇宙奶奶”企劃刷新。但正如魔法少女系列皮膚裏有伊澤瑞爾一樣，“元宇宙奶奶”裏也可以有爺爺。這位名爲“Hiroki”的帥哥在出道那年已經100歲，還是一貫的“孫子推薦”，一貫的精神老人嗓音，很難不令人感到震驚。

總之，不管是“元宇宙奶奶”還是“元宇宙爺爺”，閱歷無數、經驗豐富這一點是必需的。他們真正吸引人的不是虛擬的皮套，而是皮下真實的年齡與自我，以及那些真實的經歷。

這個月作爲第三代“元宇宙奶奶”剛剛出道的Okoto也是如此，她的人生經歷更加複雜。在她22歲時，就已經在銀座開設了自己的商店，並在三個月內使其成爲銀座第一名店。隨後，她結識並嫁給了那裏的一位員工，但結婚七年後便遭遇丈夫出軌、出軌者轉走所有財產。於是，她身無分文地加入保險公司，又成爲銷售第一，最後創辦自己的公司，成功東山再起。最後，便是在退休後以76歲高齡加入“元宇宙奶奶”企劃，成爲一名虛擬主播。

沒人會覺得這些與年齡密切相關的經歷，只是眼前這個動漫美少女形象的人設，也沒人會覺得美好形象後面的人不重要。在這個企劃裏，最重要的就是後面的老人——畢竟，他們的直播內容大多是在講那些過去的故事，那些在代際上與我們有些分別的東西。

老人們提供人生建議，年輕人在此尋求心理安慰，那些不安與焦慮的情緒，在這些高齡老人VTuber的直播間裏，得到緩解。於是，年輕人和老年人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鏈接了起來。

而在日本，這種鏈接其實是很缺乏的。

截至去年，日本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近30，老齡化極爲嚴重。並且，不少日本老年人認爲麻煩子女是一種打擾，有着不依靠別人而獨自照顧自己的觀念，這就導致日本的獨居老年人比例逐年增加。

另一方面，根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的“日本家庭數未來預測”報告，到2035年，獨居家庭比例將增加到37.2%，徹底代替核心家庭，成爲日本家庭的主流模式。在家庭結構小型化的背景下，老年人也很少與子女同居。老齡化疊加獨居化，便產生了一系列問題——比如，如何滿足老年人的生活需求、情感需求、經濟需求；如何緩解年輕人在代際分離狀況下的無助。

上面提到過的“OK奶奶”租賃服務，便包含這一方面的考量——既能緩解老年人的晚年收入問題，也給想要與社會進行鏈接的老年人提供了一種渠道，不僅能防止老年人孤獨問題，也能讓人們重新認識到老年人的社會價值。此外，對年輕人而言，這也滿足了日本現代原子化家庭對傳統家庭的懷念。

而前幾天新出現的“租賃虛擬奶奶”，正是這一服務在互聯網上的表現。具體的表現手段，正是以提到的“元宇宙奶奶”爲藍本。

在這項服務裏，使用者可以用Zoom或者Google Meet，與一位“元宇宙奶奶”進行一對一聊天，並在聊天裏傾訴自己的煩惱。但一般來說，使用者無法指定某位特定的“奶奶”，該公司會根據用戶需求來指定特殊人選，屬於是Omasake了。

當然，“元宇宙奶奶”只是一方面，現在的這個“租賃虛擬奶奶”服務，既有那些熟悉的美少女虛擬形象，也會有經典原皮——就是常規開攝像頭，讓你和老人聊聊天。只不過，經典原皮的老人大都是普通老人，因爲這個公司還表示要與養老院合作，讓更多老年人蔘與到這樣的活動中。

但不得不說，“租賃虛擬奶奶”這樣的舉措，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老年人的孤獨，也能爲不少原子化的日本年輕人提供疏解渠道。這倒是比原本的“元宇宙奶奶”更進一步——畢竟，原本的直播還是太“商業”，也太“公開”，某些話語實在難以傾訴。而大多數時候，人們也還是在感慨老年Vtuber對時代的追逐。

但如今的計劃，似乎顯現出更大的公益性。如果OTAGROUP公司真的將這項服務持續運營下去，那“租賃虛擬奶奶”就真的是件有前景的好事。

也許，這纔是虛擬身份最初的作用吧——它讓身份千差萬別且素未謀面的人平等地鏈接到一起，然後互相補充缺少的那一部分。那些虛擬的身份只是一個媒介，真正值得關心的，還是背後的那些人——無論男女老幼。

至於這對我們是否有所啓發？其實，國內早就有老藝術家套皮了。

你說是吧？某位經常在直播間提及“潘子”“郭子”，不少人從沒出生開始就已經單推過的老藝術家菜菜子nanako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