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上的巧合讓我非常興奮。”
文/修理
仙峯遊戲，不知道大家對這個名字還有沒有印象。
這家成立於2014年的蘇州公司，算是國內最早做買量手遊的公司之一，憑藉《一刀流》、《烈焰龍城》等傳奇類產品發家，其中《烈焰龍城》上線當月流水就破了億。
後來隨着時代變化，仙峯遊戲逐漸淡出大衆視野，開始嘗試脫離傳奇模式，尋求自研轉型。他們最新的產品，就是今天要聊的《九牧之野》，製作人由公司創始人易黎明親自擔任。
這是款三國題材的SLG，主打即時戰鬥和多隊協同，遊戲被吉比特雷霆簽下發行，將於6月7日開付費測。
坦白說，這款產品在行業裏的關注度並不高，畢竟SLG在外人看來，長得都差不多。但我發現它在SLG核心玩家圈子裏，還頗有聲量，各個頂級公會的大佬都在討論它到底有沒有機會成。
因爲易黎明在做這款遊戲之前，就已經是SLG圈裏的名人了。他曾作爲氪金大R和知名聯盟的盟主多次上過其他SLG遊戲的官方活動……這下真是製作人成遊戲代言人了。
《九牧之野》製作人易黎明
這讓我想起米花CEO李子梁曾對葡萄君說，頂尖遊戲製作人就應該易黎明那樣，自己玩遊戲瘋狂氪金，氪到能和策劃交流，然後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用到自己的遊戲裏。
前幾天葡萄君去了趟蘇州，參加了《九牧之野》的線下試玩懇談會，和研發製作人易黎明以及發行製作人宗亞琴聊了聊。
易黎明告訴我，現在SLG賽道有兩類遊戲，一是品質高，即時戰鬥的玩法樂趣強，就是抽卡價格太貴，玩家玩不起；二是價格便宜，但戰鬥體驗不直觀，還是在走格子打回合制，玩家玩不爽。
而《九牧之野》要做的就是，取兩者精華，去其糟粕，讓玩家玩得起，也能玩得爽。
以下爲整理後的對談實錄：
01
遊戲玩不爽，就想做遊戲
葡萄君：聽說你是SLG圈裏的大佬？
易黎明：主要我比較愛玩SLG，市面上的主流產品基本都玩過，短則幾個賽季，長則幾年，其中玩得最上頭的一款，氪了兩百多萬。當時還是蘇州另外一家遊戲公司的製作人拉我們去玩的，蘇州遊戲圈好幾個人都去了，結果最後所有人都跑了，就我還在玩。
葡萄君：這麼上頭？
易黎明：之所以氪這麼多，是因爲打到遊戲的S2賽季時，對面有個滿紅大佬把盟裏的朋友——那種平時都會在微信羣愉快聊天的朋友，全都打跑了。然後我先是怒氪了100多萬，天天守着對面家門打架，然後在雙方較勁中，又陸陸續續衝到了200多萬。
但在這個過程中，我覺得遊戲的生態很不健康，滿紅大佬跟平民玩家的差距不應該如此之大。我很多朋友都是因爲氪不動才棄坑的。
葡萄君：可是很多人會認爲這就是SLG的大R生態，充錢多的就該爽。
易黎明：但其實給大R過多的戰鬥強度，也會造成一種負擔，因爲這讓整個GVG都非常依賴於個體的發揮，大R玩家需要長時間在線，進行頻繁的操作，才能把兵力資源打完，體驗會非常肝。所以大R最後都會選擇去找代練控號。
而隨着代控程度的加深，大R和聯盟小夥伴的羈絆每天都在減弱，最後到了一定階段，他就會棄坑。我自己就是大R玩家，這個問題是真實存在的。
葡萄君：所以你做了《九牧之野》？
易黎明：我不是因爲要做SLG，纔去玩的SLG。而是我作爲玩家，玩得很不爽，同時我又找到了一些思路能夠系統性地解決它的問題，能大幅提升玩家體驗，我便覺得，這是一個值得去做的機會。
葡萄君：最早立項是怎麼做的？
易黎明：我先確定了要做賽季制。我也玩過很多COKlike產品，它們這些年的玩家社區口碑持續往下走，從實際市場的情況來看，也在小衆化。反而是賽季制的盤子還在往上走。
然後因爲賽季制對用戶生態要求很高，需要有穩定的高質量玩家的活躍和新進，所以在題材上我們沒有太多選擇，只能選三國——基數大，認知高，符合武將技能搭配的核心邏輯。
葡萄君：但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三國也是SLG競爭最激烈的題材。
易黎明：那就要看我們到底能不能做出更好的遊戲體驗，去回應玩家痛點的產品。
我花了很多精力去觀察貼吧、TapTap等遊戲社區裏的SLG羣體，發現大家的訴求很一致：玩法好玩、商業化良心、人多。
所以最後選擇做一款既有即時戰鬥爽感，抽卡足夠實惠，武將足夠保值的三國題材SLG，也就是《九牧之野》。
我們要全面降低遊戲的門檻，不走格子是降低上手門檻，商業化良心是降低付費門檻，讓遊戲能兼容各種類型的玩家——不只是SLG，還有卡牌、MMO、傳奇、國戰等品類的玩家。
葡萄君：聽起來很美好，但真的能做到價格又便宜，品質又足夠好嗎？
易黎明：我們團隊在蘇州，這個城市大家的生活壓力都不算大，所以研發這邊有賺慢錢的底氣。從商業化上說，我們也不是買量的邏輯，而是做口碑，所以短期收益不是重點，而是要把用戶盤子做大，把遊戲做長。
像那些有可能引起口碑分化的付費點，我們都刪了，比如說建築加速，變相的資源售賣（屯田次數）。讓遊戲自己的玩家在認可遊戲後，能主動幫去做傳播。
額外屯田次數（策令）被移植到活躍玩法中
葡萄君：很多人喜歡走格子是因爲即時行軍玩起來太肝了。
易黎明：我們的綜合肝度可能是深度體驗型SLG最低的。玩家們每天能獲取的資源都比較接近；同時去提高玩家的資源消耗速度——同樣的資源，我們遊戲可以5隊齊上，別的遊戲可能只夠玩2隊，那我們的資源消耗就會更快，玩家的肝度和在線時間也會因此大幅下降。
雖然即時行軍需要玩家在線即時操作，但給他的反饋也是更好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提高遊戲的有效在線時長，濃縮體驗，不要耽誤玩家太多時間。
02
可以讓我吹一輩子牛逼
葡萄君：如果拋開“即時行軍+抽卡便宜”這個組合賣點，遊戲玩法最差異化的地方在哪？
易黎明：是即時戰鬥演算下的多隊協同。
大部分傳統SLG的戰鬥是雙方1v1結算，如果有多個部隊，也是兩兩捉對1v1結算；但《九牧之野》的戰鬥是即時演算，玩家可以讓多個部隊同時集火一個敵人，也可以讓不同功能的隊伍（盾、奶等）協同作戰放大收益。
SLG兵種通常只有剋制關係和數值區別，比如槍兵克騎兵，弓兵傷害高、防禦低；但我們的特殊兵種可以在玩家的操作下發揮出更多特性，例如虎豹騎可以通過“鎖定敵人”提高移速，紅綾軍可以利用“進出樹林”提高輸出。
《九牧之野》S1的特殊兵種
同時這個設計也可以改善我剛剛提到的大R體驗問題。因爲同樣一個隊伍陣容，滿紅隊打白板隊，大概只能打三隊。
這樣大R不會因爲太肝而去找代控，進而影響留存；也不用擔心大R沒有體驗，因爲允許多隊集火，也會放大他的陣容優勢。他也不再需要反覆去操控一兩個優勢隊伍，玩起來會輕鬆很多。
最後中小R也能因此在戰場上發揮更大作用——羣毆是真的有用，而不是一隊隊送。
葡萄君：感覺你的SLG玩家經歷提供了很多幫助。
易黎明：是的，我就是自己玩的時候不爽，然後做了很多針對性的優化。
比如說我在當管理或者盟主的時候，就發現很多SLG都沒把指揮系統做好，玩起來非常累。我們盟的指揮換了一任又一任。
但指揮又對SLG的用戶生態來說特別重要，會影響到很多人的遊戲體驗。更不用說即時戰鬥的SLG，還放大了指揮的重要性。
所以我們花了很多精力去做指揮系統，去喫雞遊戲裏找了不少靈感——做標識、做路線。
有些人只能看文字，不能聽語音，我們就做了語音一鍵轉換文字、彈幕等功能。
《九牧之野》的指揮功能
葡萄君：聽說你們測試每次都超出預期？
宗亞琴：我們上次測試其實比較災難，不是說數據差，而是體驗不夠好，美術品質不夠，服務器技術也不太行，人一多，打起來就特別卡，這對於即時戰鬥來說很致命。雖然核心玩家的數據表現不錯，但是我們收到了非常多的吐槽，相比於數據我們更看重這些真實的玩家反饋，後面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也是主要在優化這些“硬傷”。
《九牧之野》首測玩家反饋
易黎明：上次測試對我的反饋超級正向，給了我極大的信心。
因爲在剛剛說的美術、技術這些這麼糟糕的情況下，竟然數據還這麼好，這說明最重要的核心玩法設計玩家是認的，美術和服務器技術，都是後續堆資源可以解決的問題。
上次測試時，我們團隊大概有40多人，測完以後，我看到了遊戲很多設計目的，基本上都踩中了玩家的訴求，所以就趕緊擴充團隊，現在我們已經有100多人了。
我們重構了服務器，全面重做了所有的美術資產——角色立繪、沙盤場景。
《九牧之野》美術調優進度
而且我們希望前幾個賽季版本能有穩定的質量，這也需要提前量，所以在一部分人持續優化版本的同時，需要更多人去做新的賽季版本。
葡萄君：說到競品，你們怎麼看現在SLG的價格戰？
宗亞琴：降價這個事情看上去是大勢所趨不得不降，但實際上這是跟我們的設計思路閉環的，我們希望玩家更低成本就能湊齊初始陣容，更低成本就能解鎖全圖鑑，才能更多玩家體驗到多隊協同的樂趣，這樣戰場的豐富性大大提升，戰鬥樂趣也會大大提升。所以我們必然需要降低玩家付費門檻。
所以我們除了降價之外，抽卡體驗上也做了優化，比如說前200抽不重複，這也是爲了幫助玩家在前期更快獲得多個能打的隊伍。
葡萄君：這會不會給後續營收帶來一定壓力？
宗亞琴：項目的前期壓力肯定會有，但我們對這款遊戲的預期本來也不是指望一開始就大賺特賺，還是希望做長線生意，通過長期高質量的版本和長線穩定的生態，希望真正喜歡的玩家能在這裏玩的更久。
這需要一定的耐心。好在吉比特的營收壓力沒那麼大，老闆給了我們很多空間。
易黎明：對研發來說，已經過了生死存亡線，我們也不希望在這款遊戲上賺快錢。
我反正沒有想過《九牧之野》能給我帶來多大的財富上的躍遷，我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也就還好。
如果遊戲成績不錯，對我來說更多的是成就感——我看到了一個設計機會，然後實現了它。這纔是會讓我更興奮的一件事兒，可以讓我吹一輩子牛逼。
03
設計靈感是件很偶然的事
葡萄君：這是你第一次做SLG吧？
易黎明：是的，也是雷霆發行的第一款SLG，我們都是第一次。
葡萄君：雷霆爲什麼要發SLG？是公司的戰略規劃嗎？
丟丟醬：說實話，雷霆從來沒定過這種戰略。
我們不管是做研發立項還是運營發行，都強調興趣導向。像《一念逍遙》也不是公司定了個修仙賽道，而是因爲老闆和當時的主創，基於興趣做了這款遊戲。我們更相信製作人作爲一個玩家，想要去做一個什麼樣的遊戲，這種心態作爲的出發點。
說實話，剛開始看到《九牧之野》DEMO的時候，有些地方感覺挺挫的。但我們主要看中的是研發團隊的理念和決心，主創團隊對於要做一款什麼樣的遊戲想的非常清楚和透徹，尤其是製作人本人就是資深SLG玩家，他非常清楚自己做的這個SLG要滿足玩家哪些痛點，並且所有的設計邏輯都能閉環。
我們發行團隊剛好也有很多同學本來就是SLG資深玩家，很多還當過盟主，我們自己作爲玩家對這款遊戲的體感是很強烈的，我們相信這是一個有機會做成長線遊戲的產品。
我們團隊也是比較擅長做基於垂類用戶興趣的產品的，也沉澱了一些長線運營經驗，評估了下自身能力覺得應該能匹配上這款產品。
易黎明：我當時想法特別簡單，就是在行業裏找玩家口碑特別能打的一家。而因爲行業裏大多都是買量類型的發行公司，所以我們的實際選擇並不多。
雷霆和我們算是一拍即合，從一開始勾搭，到最後定下來，大概只用了兩三個月。
其實現在回頭看，那個DEMO品質真的太爛了，我都沒想到雷霆給錢這麼大方，也很感謝他們。
葡萄君：很多團隊都不想依賴買量，因爲不想給廣告平臺打工，但SLG又是個特別依賴買量的品類，你們打算怎麼做？
宗亞琴：我們想法很樸素，就是自己作爲核心玩家，去跟玩家共情。
SLG玩家天然有社交沉澱，所以我們很看重社交傳播，會先去打動盟主、主播等核心用戶，或者說KOL，KOC們。
對於這些玩家，不是說給錢讓他們去宣傳遊戲就行，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真心認可遊戲。
這也是爲什麼我們會邀請他們來參加線下試玩懇談活動，就是希望項目能更早的去跟他們去做溝通。他們的真實反饋，比單純的測試數據更重要。
在整個發行策略上，我們不追求破圈，更在意玩家的體驗，所以我們會採用社區化的營銷，跟核心玩家做朋友，真誠、聽勸，高頻溝通，真實解決玩家痛點，是我們最重要的運營理念。
同時我們也會打造一個主播、KOL、KOC合作共贏的內容生態，雖然只給錢不夠，但我們也期望他們作爲創作者和傳播者能在九牧賺到錢。
易黎明：SLG圈子裏的很多KOL，知名聯盟盟主我都很熟，有些早在我做《九牧之野》之前就認識了。有的盟主每隔一兩個月就會來項目組看看，他怕我把遊戲做成他不想要的樣子，而我就想聽聽他能給玩法設計能帶來什麼樣的靈感。
我非常喜歡跟玩家聊天，因爲我怕遊戲的設計方向，偏離他們的訴求，最後變成我在自嗨。
易黎明收到的玩家建議
葡萄君：那你如何判斷這些訴求的合理性？
易黎明：我會自己去體驗，會跟很多人去聊，判斷哪些訴求是共性，哪些是個性，這很考驗製作人的體感。所謂體感就是玄學，沒有標準答案，只能不斷通過實踐去校正。
宗亞琴：再加上SLG很看重生態和長線，很難像一般買量遊戲那樣，可以通過短期測試數據，快速迭代，很多東西改了之後，短期內沒法看到效果。所以就特別需要一個有很強把控能力，而且**意聽勸的製作人。
葡萄君：如果這些訴求之間是衝突的呢？
易黎明：我從來沒想過要既要又要，肯定要做取捨。我們明確要更照顧大衆玩家的體驗，而不是個別核心玩家。
葡萄君：但你就是個大R，你不照顧老闆體驗嗎？
易黎明：其實大衆玩家體驗變好，大R的體驗也會變好，因爲服務器生態更好了。我作爲大R玩家，最難受的就是朋友因爲遊戲太肝太氪不能一起玩，對手質量又參差不齊，對局不是碾壓就是躺平。我想要穩定長期的社交體驗，高質量的隊友，高質量的對手，大家在一個好玩的遊戲裏較量。
其實我玩遊戲很在意感情，比如我氪最多的那款，我一直沒換過盟，哪怕我在的那個盟不是最強的，我也從來沒想過要換盟，因爲我知道可能我離開了這個盟就散了，相比起輸贏，我更在意這種兄弟情誼。現實已經很複雜了，我希望遊戲裏更簡單一些，大家一起玩的開心最重要。
宗亞琴：我們經常找大R聊天，他們反而更擔心遊戲能不能留住中小R，雖然他們自己充錢最多，但他們也不希望服務器打得都沒人了，一點也沒意思。所以我們希望遊戲能形成一個玩家之間互相需要的生態。
《九牧之野》的數值規劃
葡萄君：你現在怎麼看SLG賽道的現狀？
易黎明：SLG現在太捲了。一個是玩法的差異化體驗也不好做。玩家既要有熟悉感，也要有新鮮感。你步子邁大了，創新多了，玩家不一定買賬，但小修小補又很難讓人滿意。
再一個是美術也卷，好的畫師都不是價格問題，而是工期產能，想要不僅要捨得花錢，還要有時間等。
另外發行的門檻也高，每個賽季每個服務器必須要有足夠的玩家數量，而且質量也要好，不能進去就是躺屍的，得是高活躍玩家。
宗亞琴：很宏觀的講，玩家一定是需求品質更高、更好玩的遊戲，但是用戶需求是很細分的，即使有大趨勢，也有細分的具體需求。
比如從回合制到即時制的戰鬥，在MMO遊戲中也有這樣的演進，但這麼多年過去，也並不是所有玩家都跑去玩即時制了，回合制MMO依然有很多很穩定很常青的遊戲。
回到SLG上面，即時制有沒有可能成爲一個更主流玩家的選擇呢？我認爲是有很大的機會的，但是當前，我們也不指望所有玩家都能喜歡上即時戰鬥，肯定也有玩家就是喜歡回合制。
葡萄君：這幾年做下來，你感覺怎麼樣？
易黎明：我做遊戲很多年了，以前也成過一些遊戲，第一款流水過千萬的傳奇手遊是我做的，第一款月流水過億的傳奇手遊也是我做的。但實際上中間很長一段我是沒有感覺的，我自己也是迷茫的。
我現在覺得製作人有時候找靈感，真是件很偶然的事情。像《九牧之野》的開始就很偶然，是朋友拉我去玩SLG，然後我又恰好發現了可以把它變好的解決方案。
甚至直到最後把問題解決後，我才發覺各個系統之間的耦合性，成了一個完美吻合的體驗閉環。坦白講，真的是極度巧合，在設計之初，我沒有想到能這樣。我非常珍惜這樣的巧合，也非常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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