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科學家真能造出貓娘了?

“反以爲榮”

不瞞您說,我自認是一名“FPS高手”。雖然我暈3D、槍法稀爛、喜歡幹拉、投擲物總扔腳下、啞巴不報點,甚至還壓力隊友,但在“第一人稱射擊”這塊兒,我自認爲還是有些話語權的——不信您看,Steam七大神作之一,十年老字號頂尖射擊遊戲,全成就戰績可查。

沒錯,FPS遊戲如此多的“英雄角色”中,我獨愛“貓娘”。即便作爲原型的家貓在互聯網上的形象,已然一步步從貓咪變成了“哈基米”,又從哈基米變爲了“耄耋”,這份對三角耳朵、毛絨尾巴和銅鈴眼的熱愛,卻始終未曾改變。

原因我也說不清。正如沒有人能說清,爲什麼每有一個AI大模型上線,網友們就會爭先恐後地用各種“咒語”,試圖將其改造成貓娘女僕那樣——或許,指着貓咪說“快變”的衝動,是刻在每個人骨髓裏的。

我們唯一能夠確信的是,正如掌握籃板的人就能掌控整場比賽,掌握了貓娘製造技術的人,就能掌握整個互聯網。證據就是,有一位傳說中能靠基因編輯技術“製造貓娘”的科學家,真的靠這個火成了推特頂流。

當你打開他的推特主頁,一股抽象的Cosplay氣質便撲面而來——無數張老哥的自拍照填充了整個頁面,鋥亮的大腦門,稀疏的地中海,配上插着紅色中性筆的白大褂,拘謹的抱臂手勢,半笑不笑的堅毅表情,簡直完美符合人們對“Mad Scientist”的一切刻板印象。

而這些自拍的配文,更是將這位科學家精神分裂般的“神人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

有時,他無視倫理,聲稱道德是科學創新與進步的阻礙。

可過了兩天,他又擺出一副和平衛道士的樣子,宣稱“基因編輯士兵不該存在”。

他淡泊名利,堅稱自己“不會私下爲百萬富翁做延壽研究”,即便是外網知名“吸血鬼”Bryan Johnson(此人稱自己靠與年輕人交換血漿延年益壽)本人的盛情邀約,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

可與此同時,老哥也在爲自己的身後名感到焦慮——他不止一次地表示,希望自己成爲“中國版的達爾文”,從而名留青史。

而這位瘋狂科學家閱讀量最高的推文上,則赫然寫着一段振聾發聵的檄文——“別再叫我造貓娘了,我在試着治病救人。”

是的,推特上的網民們真的相信,這個身穿白大褂的禿頂男人,能實現阿宅們的終極夢想——製造貓娘。

在他的每一條推文下方,都有數以千計的歐美老哥在大聲疾呼,呼籲他早日將自己在基因編輯領域的才華用到“正道”上——也就是製造貓娘、蜥蜴人,復辟恐龍帝國之類的玩意,或早日成立“村雨研究所”,研究“強化人”、量產“新人類”。

可惜的是,老哥對此並不領情。在他的心中,“爲人類福祉而奮鬥”纔是自己唯一的追求——爲此,他甚至不惜“得罪資本”。

你看,這條推文下方點贊數最高的評論則煞有其事地威脅道,“直到你回到貓娘研究領域前,我將切斷你的科研資金供給”——這就是動了資本蛋糕的下場。

不得不說,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被“剝奪了資金來源”的瘋狂科學家,也不得不爲五斗米而折腰。在“反貓娘檄文”發出不到四小時後,老哥就被哈基米愛好者們“無形的大手”所支配,發出了一條“言不由衷”的簡短“滑跪”推文——“喵”。

我知道,以上的這些內容看上去就像是美國陰謀論者溜大後的胡言亂語,但我不得不痛苦地承認,這個傢伙確實是全世界距離“造出貓娘”這個目標最近的男人——原因很簡單,這位“瘋狂科學家”不是什麼Cosplay愛好者,他的名字叫賀建奎,你也可以叫他“全球首例基因編輯嬰兒之父”,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對人類胚胎進行過基因編輯的人。

時間回撥到七年前,彼時的賀建奎招募了8對帶有艾滋病病毒,希望生下健康嬰兒的所謂“志願者夫妻”,並僞造了人體實驗必需的倫理審查書,計劃用基因編輯技術“CRISPR-Cas9”修改這些夫妻之間誕生的胚胎,令其誕下“免疫艾滋病”的健康嬰兒。

簡單來說,CRISPR是一種“定向基因編輯器”,如果人體內剛好有某種造成缺陷的突變基因,從而導致了致命的疾病,CRISPR就能派上用場。例如,因爲DMD基因缺陷而無法生產特定抗萎縮蛋白質,導致全身肌肉萎縮壞死的“杜氏肌營養不良”,就可以用CRISPR轉入正常人的基因進行替換,這也是這種疾病當前唯一的根治療法。

而在這些基因療法的成熟過程中,一個與之伴生的迷思也逐漸在學界產生——既然基因替換技術已經成熟到能用來治病,那它是否能用來強化人體,從而達到設計進化、基因飛昇的效果呢?

很顯然,這是一個牽涉領域極廣的龐雜議題:基因編輯是否會在富者與貧者之間製造根本上的不平等?被引入的基因是否會污染未來人類的基因庫?人工方式生殖對人類演化的潛在影響是什麼?“強化人”是否還與“原生人”是同一物種?甚至那個最基本的問題——這種尚且處於新生期的技術,是否會對被編輯的人體構成危害?轉入的“強化基因”是否能起效?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這種情況下的任何貿然行動,都可能是對人類整體的不負責任。因此,不論是克隆、轉基因,還是“CRISPR-Cas9”,此前的各國科學家都保持了“不進行非必要編輯”的默契。

阿斯塔特不應該領導人類——《阿斯塔特聖典》

賀建奎做的,就是將上述的考量一腳踢到了路邊——他要藉由“治病”之名,搞全世界第一例的“基因飛昇”實驗。

2018年11月26日,賀建奎宣稱,一對經由他手進行基因編輯的雙胞胎女嬰健康誕生,他在這對雙胞胎的胚胎階段,用CRISPR技術敲除了涉及“艾滋病毒感染靶點”的CCR5基因,從而讓這對她們在出生伊始就擁有了“免疫艾滋病感染”的能力。

一時間,全球的目光齊聚在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80後副教授身上。有人盛讚他是“基因編輯的倫理先驅”,也有人怒斥其爲“沽名釣譽的惡人”,但所有人都達成了一個基本共識——這傢伙絕對是個瘋子。

當時的部分媒體還將此事作爲“先進典型”宣傳

賀建奎的“瘋狂科學家”不是Cosplay,也不是人設,在基因編輯嬰兒事件事發後,他確實成了當代科學界無出其右的狂人。

圖源:bilibili@果殼

然而,在“瘋狂”之外,這次編輯爲科學與醫學帶來的成就,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原因很明確。

首先,他所謂“造福患者讓艾滋病人生健康孩子”的初衷,從根本上就不成立——艾滋病患者的母嬰傳播阻斷技術從2000年就非常成熟了,北京地壇醫院截至2021年陸續做了100餘例母嬰阻斷,至今沒有任何孩子被感染。孩子的父母沒有任何理由捨棄一個成熟的低風險技術,轉而選擇風險完全不可控的基因編輯技術。

與此同時,這對雙胞胎還需要額外承擔CRISPR“脫靶”的風險——基因編輯的準確率並不是100%。在編輯過程中,存在目標外基因被意外篡改的可能性——換而言之,就是其可能導致其他的基因缺陷。

不僅如此,被修改的CCR5基因本身也是人類基因構成的一部分,將其敲除也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總之,對兩名被編輯的孩子而言,這項實驗可謂百害而無一利。而對科學界而言,這項實驗的全部意義,就是他“打破了道德的枷鎖”。

事後,賀建奎被警方逮捕,並於2019年初判處了三年有期,涉事女嬰則被隱去信息保護了起來。由於賀建奎的行爲過於出格,以至於在那時的刑法中難以找到合適的法條,只能用“非法行醫罪”臨時湊合了一下,直到他入獄兩年後,“非法植入基因編輯、克隆胚胎罪”才正式開始實施——這也是賀建奎在本次鬧劇中,爲數不多的“正向作用”,他確實用自己的入獄與無辜嬰兒的潛在健康風險爲代價,夯實了我國法律的框架。

按理來說,事情應該就此畫上句號了。

出獄後的賀建奎在北京組建了工作室,仍舊從事他擅長的基因編輯領域研究,偶爾還能去幾個二三本的院校走穴演講,沒事和富商們打打高爾夫球。不出意外的話,他會迴歸一個正常三線研究者的日常生活——只是,考慮到開頭那神人般的一幕,這種和平的願景顯然沒有發生。

賀建奎的翻紅傳說始於社交媒體賬號。在最開始,他只是在微博和推特上發佈一些招聘和日常信息,偶爾更新一些自己與知名人士見面的照片,賬號整體都處於無人在意的狀態。

或許是意識到了這種運營方式過於平淡,他很快停更了微博賬號,轉而投身抖音等短視頻平臺,化名“基因科學家”,並採取了經典的營銷號打法——開頭三句話不離“美國基因編輯打造超級士兵”“創造綠巨人美國隊長”的反智陰謀論,隨後一轉攻勢,吹噓自己的基因編輯先驅身份,博取關注和流量。

然而,可能是他在國內的名聲實在太臭,這些短視頻賬號也沒有收穫太多的關注,在收穫了少量罕見病患者家屬的關注,以及聞訊而來黑粉們的怒罵後,賬號就以註銷草草收場。

賀建奎的真正“翻身”,還要等到2024年9月19日。這天,將有一位貴人幫他“打出”國際影響力。

當天下午,一名身份不明的強壯男子叫住了剛剛下班前往停車場的賀建奎,並詢問他“是不是做基因編輯的賀建奎”,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後,男子直接大打出手,將賀建奎海扁了一頓。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莫名其妙的捱揍,讓大量不明真相的推特網民湧入他的推特賬號,從而帶來了巨大的瀏覽與互動量,賀建奎也敏銳地把握了這次走紅的機會——他在第一時間將這次襲擊定性爲“同行的嫉妒”,並對着他腦補的假想敵們做出了慷慨激昂的“戰鬥宣言”。

然而,大多數人心知肚明,他挨的揍多半隻會與他之前的抽象行爲有關。因爲,沒有任何心智正常的同行會嫉妒一個“遺臭萬年”的機會——但這並不妨礙賀建奎虛空索敵、立靶就打,而這些抽象的嘴硬,又帶來了進一步的流量與關注。

或許就是在此時,賀建奎完成了屬於自己的“悟道”,喫到了抽象流量甜頭的他,開始專心構建那個能帶來最多流量的人設——也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瘋狂科學家。

於是,我們便看到了開頭的那一幕。

既然挨個打都能換來流量,那“進過局子”豈不是更帶派?

於是,賀建奎直接把“進過三年監獄”寫進了他推特的“個性簽名”區。

怒噴馬斯克成了流行趨勢?老賀也不介意銳評一番。

不論內外網的梗,都能成爲他抽象大計的一環——I Got Smoke,賀老師Want所有的煙。

隨着賀建奎逐漸抽象,他的推特評論區也自然而然被同樣的抽象人士所填滿。這些關注者們不是傻子,他們當然知道賀建奎的唯一目的只是炒作,但當樂子找上門來時,他們也不介意跟着一起發瘋——

首當其衝的,就是賀建奎相當值得商榷的髮量。每當賀建奎自信展望基因編輯技術“如iPhone般人手一個”的無盡前景時,就總有人起鬨,說基因編輯技術那麼神,你爲啥不編輯一下自己的髮際線。

還總有人向他發送保護傘公司的Offer,考慮到CRISPR技術的載體就是改造過的病毒,這也算是專業對口了。

至於無處不在的貓娘梗,也只是抽象網民在賀建奎的這場抽象派對中,最平平無奇卻也最喜聞樂見的一環罷了。而賀老師“回應”自己貓娘梗的全部原因,也不過是因爲這麼做能爲他帶來更可觀的流量而已。

爲此,他甚至把自己的婚姻都變成了Play的一部分。

4月18日,賀建奎與加拿大華裔CathyTie正式成婚,後者也是位16歲發論文,18歲休學創業的神人。值得一提的是,這位Cathy女士開通了小紅書賬號,還起了個難繃至極用戶名——“香蕉人”。

你猜得沒錯,這名也是賀建奎幫忙取的,玩的就是抽象。

看到這,大家的心中可能會有一個疑問——賀建奎如此拼命地博取流量,究竟是爲什麼呢,流量難道會自己轉化成科研經費不成?

誒,別急。

5月18日,賀建奎更新推特稱Cathy被“拒絕入境”,他因此大發雷霆,宣稱要更新美國綠卡,潤到美國和妻子一起生活。

而就在剛剛,Cathy自稱已經與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等多國的記者取得聯繫,試圖讓事態得到進一步關注。

幾乎是同一時間,賀建奎夫妻發佈了屬於他們的數字加密貨幣——基因幣……

哈哈,原來流量變現的方式在這裏等着我呢,不賴。

Cathy女士空手套到了將近200萬美元

這個瞬間,我忽然覺得一切的謎團都解決了。

謝謝你,賀教授。年輕的我又上了一課,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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