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敘事與註定的悲劇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rdEgz8Enw/?share_source=copy_web&vd_source=aa5025cfdcc3388cd92b74f99dc70b2d 近日看了這位up的解析,深有感觸,但是視頻由於時長問題有很多作品沒講到,所以我想接着up的思路談談其他幾部我個人比較喜歡的作品,並且參雜一點我自己的理解,這是一篇日記性文章,算是賽博日記,藉此記錄一些個人在這個時候的所思所想。


首先我認爲在宏大敘事下的所有單獨個體都無可避免地走向悲劇,這裏我想說的悲劇並不一定是死亡或是失敗這種具體而且強烈的悲劇,而是指能引起人們悲情的一種作品的氛圍。在說爲什麼之前我們應該瞭解一下悲劇是什麼。


如果說喜劇的內核是悲劇,那麼悲劇的內核是什麼呢?迅哥還真說過這樣的一句話: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那麼什麼是有價值的東西呢,我認爲表達真善美的就是有價值,那麼什麼是真善美呢,曾在一節馬原課上我們馬原老師問過我們這個問題,最後他給的答案是對生命的肯定,我也比較贊同這個觀點,但是我發現我將它代入現實中具體的例子就會出錯,如果某人真心爲你好的逼迫你讀書,首先我認爲學習知識是對生命的肯定,屬於真善美,但是強迫則很難說是一個真善美的事情,但是如果沒有後天幾乎算是強迫性的引導可能很多時候我們沒法體會到真正的真善美,倘若不是義務教育階段被強迫背了那些理解不了的古詩,我也不會在某天月圓或者下雨時體會到它們的美,所以我其實還是不清楚所謂的真善美到底是什麼,所謂肯定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們就暫時先這樣理解着,要不問題根本沒法繼續。那麼回到開頭,爲什麼我想宏大敘事下的所有單獨個體都無可避免地走向悲劇,首先“有價值“這個概念只適用於個人,很難說幾乎無限的宇宙有什麼價值,就算是宇宙的美麗那也是宇宙投影在個人心中才會呈現的,同樣的道理,宏大敘事下的個人,是以個人有限的情感,悲喜,與人生投入幾乎無限的宏大敘事下,個人就像分子,而宏大敘事就像分母,這樣的等式將會無限趨近於零,那麼專屬於人的真善美將會在宏大敘事下取決於無,以至於產生悲劇的氛圍。


尼采在《悲劇的誕生》裏說,悲劇是來源於音樂,來自於酒神節上的音樂,其實我對這部分也沒有理解清楚,但是他對悲劇的快感的解釋卻震撼到我了,爲何毀滅有價值的東西會讓人產生快感呢,難道大家都是抖M?顯然不是(應該不是吧),因爲當悲劇真正降臨到自己身邊的時候,我想大家應該不會因從產生快感吧,那麼到底是爲什麼呢,亞里士多德說是因爲它讓你的心靈得到宣泄和進化,可是尼采不贊同這種解釋,他說這是一種醫學上的解釋,沒有觸到根本,而他認爲悲劇將一個個人,一個個活生生的個體毀滅讓你獲得某種徹悟,實際上是告訴你這些個體並不重要,我們這個世界有無數給個體,這個世界幾乎具有無盡的生命力,毀滅這些個體是一種創造的過程,作爲一個有限的個體來說,痛苦是無可避免的,但如果能從無窮的世界角度來看,這是在創造藝術,而創造實際就是一種生命,就是一種真善美,所以你會感到快樂。於是我們將鏡頭聚焦於個體時,在宏大敘事下就無可避免的走向虛無,然後走向悲劇,所以我們看完宏大敘事的作品後總是大夢初醒,悵然若失。那麼接下來我先講些具體的作品來講講這些作品是如何用自己的方式解決這種必定走向的虛無的。

炎拳與再見繪梨

先談炎拳,雖然在開頭放的那個視頻已經說過炎拳了,但是出於個人的喜愛,還是想在這提一句,他猶如西西弗斯一樣,阿格尼在無時無刻都在忍受難以想象的痛苦,妹妹說出活下去這句話後死去,此後阿格尼就開始尋找卓瑪復仇,這時候的阿格尼我認爲是最矛盾的,一方面,火焰和失去親人的痛苦讓他無時無刻不向往死亡的解脫,但是妹妹的最後一句話卻驅使這他活下去,不過我認爲妹妹的這句話只是一句導火索,是以此激發了阿格尼身上求生的本能與生命力,而他如此心向復仇是因爲他覺得在復仇之後他能心甘情願地死去,有點朝聞道夕死可以的感覺,他覺得達到復仇的目的就能對得起他這一路的痛苦,所以復仇成了他活着的意義,可是在他見到卓瑪之後,發現一切已經崩塌了,因爲他心中那個邪惡的卓瑪已經死了,不是被他殺的,而是時間與卓瑪自己,那麼突然失去之前人生意義的他就必須找一種另外的理由來解釋自己一路的痛苦,那就是後來導演的劇情了。


我更想說的是在他得知卓瑪沒死的時候,再去復仇的時候爲什麼明明轉身走了,卻因爲突然妹妹一句,爲了我,對他使用炎拳吧,而轉頭大開殺戒呢?以前我覺得這裏相當突兀,但是現在好像懂一點點了,這裏我也想引用尼采的觀點,他說悲劇源於酒神節,而酒神在尼采的觀點裏是有具體意義的,酒神精神代表的是瘋狂,非理性的,原始的生命本能,對抗的是理性與秩序,否定社會,語言,道德加在個人身上的界限,以瘋狂的方式,比如音樂舞蹈等狂歡的形式釋放個人衝動,體現生命的活力。再回到阿格尼身上,他在第一次復仇放棄之後被人們奉爲了神,被迫成了大家的救世主,體現的是與酒神剛好相反的日神精神,體現秩序,剋制慾望,外在完美的形象,他人能從他身上找到解脫,但是作爲應該活生生的人,他又該如何釋放他自我內心的痛苦與情感呢?所以一直積累,直到再次遇到意義缺失時他的痛苦爆發了,酒神的瘋狂的非理性衝破了理性的的束縛,導致了之後的結果。而對於現代社會,社會的條條框框與道德規則使得大家的酒神精神總是被壓抑,既然向外無法釋放就會向內釋放,我想這也是導致內耗與壓抑的一個原因吧。

好吧,提一句還是說了這麼多,現在再來談再見繪梨,雖然感覺談再見繪梨有點跑題了,但是藤本樹這傢伙把對炎拳問題的答案放到再見繪梨裏了,那就不得不說說再見繪梨了,我仍記得實體書的封面上面寫了這樣兩句話“在悲傷時,來一抹奇幻色彩吧” “能夠自己決定怎麼回憶一個人,其實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加繆也在局外人說:一個人只要學會了回憶,就再不會孤獨,哪怕只在世上活一日,你也能毫無困難地憑藉回憶在囚牢中獨處百年。“但是人對細節的記憶總是模糊不清的,人沒法記住所有的事,那這個時候我們要靠什麼回憶呢,我覺得是想象力,記得之前聽說過一個說法,說人類的記憶力雖然差,但可以憑藉想象力彌補,好吧,其實那個觀點我也記不太清了,這一段可能也是想象力想出來的。這裏就從第二句話回到了第一句話,既然我們將要利用想象力填補確實的記憶,那麼怎麼想象就成了問題,我們可以用正常的邏輯想象,另外的,我們說不定可以加點奇幻色彩呢?


優太在母親死亡的時候利用爆炸覆蓋那段回憶,而最後結局的爆照更是一種釋放。弗洛伊德的童年決定論強調了一個人過去的經歷對一個人造成的影響,所以 ”能夠自己決定怎麼回憶一個人,其實是一件非常厲害的事情“這句話纔會如此有力量,能自己決定如何回憶就幾乎擁有了能改變過去能力,如果加以時日,甚至能做到把自己都騙了,藉此影響潛意識,藉此也決定了如今的自己將變成什麼樣的人,所以這真的一種非常厲害事情。雖然你可以說這是在自欺欺人,但是無法否定的是它表現出來的力量。回憶如同拍電影,以什麼角度,配什麼樂,表現什麼感情基調,都可以由你決定,所以最後重生的繪梨在借電影瞭解之前的自己是什麼樣的。那麼對於那些已經深刻到無法抹去的回憶呢?答案在就在《爆亡吾母》的最後一幕,奇幻色彩。利用奇幻色彩覆蓋這些回憶,其實這是兩種方式都是一種創作。


加繆在《西西弗神話》裏提到四種解決虛無的方法,分別是唐璜,征服者,演員和創作者。唐璜是個風流君子,代表本真愛與自由。征服者代表反抗。演員代表體驗,因爲按照加繆前面的論述,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人生體驗得越多就越有意義,而作爲演員,在演繹別人的時候就像體驗別人的人生,能有更多的體驗,當然這裏不是說要我們去做演員,其實我想這裏應該是想要我們在某個時間也能換一種生活方式,多一種體驗,畢竟存在主義強調存在大於本質,那麼除了你存在這個會被定義,你的本質是可以重新定義的,人無論何時都能擁有自己的自由,即使是被迫推石頭上山的西西弗也能自由選擇自己以何種心態推着石頭上山,這裏好像和弗洛伊德的童年決定論剛好相反呢,有點意思。而最後就是創作者,通過創作來對抗,我覺得再見繪梨就是屬於最後一類,不管是回憶,奇幻色彩還是電影都是創作,我想創作能對抗虛無一方面是因爲像我之前提到的,尼采對悲劇爲什麼能產生快感的道理一樣,還有一方面是因爲創造感覺帶有一種神性,是產生真善美的過程。那麼炎拳與再見繪梨就講到這裏,接下來我想說另一種宏大敘事下的解決方式,與其說對抗,不如說是接受與共存。

平家物語與少女終末旅行

祇園精舍的鐘聲,乃是諸行無常的餘韻沙羅雙樹之花色,昭示盛者必衰之宿命榮華不能久長,如同春夜夢易醒盛者終究消亡,如同風吹塵土散

這是平家物語的開篇,也是被山田導演選成了動畫平家物語的開篇與結尾,物語裏面引入了一個叫琵琶的原創角色,不用多說,這是一位少女,因爲山田最擅長寫少女了,所以引入一位少女,借她的視角描述這個故事,那麼不以上帝視角,而是以一個活生生的人看到的平家是什麼樣子的呢,先是琵琶因爲多說了一句話,而導致父親被平家所殺,隨後又被平家人收養,見證他們的興衰,體會着他們個人的喜怒哀樂,倘若在時代的視角看,看到的不過是一個逐漸走向衰敗的家族,可是以個人角度看,纔看到的到其中每個具體人的感情,纔會在結尾,這個家族走的走,散的散時感到悲傷。原作是寫軍事的,所以我沒有特意去看原著,因爲我覺得比起強調所謂武士精神,忠義勇猛這些被時代定義的東西,真正讓我感興趣的還是作爲人本身的那種愛,與喜怒哀樂在那樣的時代中是如何體現的,無論膽小,勇敢,怯懦,憤怒,善良,我想那都是那些具體而有限的人在那樣無限的時代潮流中的表現。而最後,在經歷和體會了這一切的琵琶選擇了以琵琶傳頌他們的故事,她接受了他們的悲劇,但是卻用她自己的方式講述着他們作爲一個個活生生的情感。


同樣的,少女終末旅行的最後,她們倆最後在空無一物的世界中,窮盡一切實現了她們的理想,她們丟了保命的槍,燒了最後的作爲慰藉的書籍與日記,登上人類建築的頂點,那麼頂點上有什麼呢?很遺憾,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沒有建築,甚至連一塊所謂最高頂點的標準都沒有,那少女又該何去何從呢?不知道,她們喫完了她們僅剩的一點食物,打了一場雪仗,在星空下相互依偎着睡着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考慮吧。所以在宏大敘事下,在接受悲劇之後我們依舊可以迴歸人最基礎的感情,雖然無論如何平家的人將歸於歷史,雖然作爲最後的人類,那兩位少女也必將走向消亡,但是此時此刻,我們還能感受到那些情感,感受到對方,那就任你消亡,任你走向虛無,至少此時我們還能見證我們的感情與在這個世界的存在。

堂吉訶德與孔乙己

爲什麼我會把這這;兩個作品放在一起呢?首先這兩者都是在時代洪流中變得落魄和可笑的人,而在他們身上都能找到宏大背景下個人產生的悲劇。最主要的是因爲前些時間,人們,特別是青年一代又把孔乙己提起來了,並把自己自嘲爲脫不下長衫的孔乙己,這個時候我腦子裏突然想到同樣放不下所謂騎士精神的堂吉訶德。堂吉訶德我看的是楊絳先生翻譯的版本,她在開頭就問我們,他到底是可笑的瘋子還是可悲的英雄,但是她沒有告訴我們答案,而直到我把書看完我都沒能確切說出他到底屬於那種,我看得到他身上那種堅韌不屈的精神,但是我又覺得他是不是用錯了地方,比如那個向風車衝鋒的名場面,我不理解爲什麼有人把他奉爲英雄。


後來瞭解到,說堂吉訶德最開始人們只是以看笑話,喜劇一樣的看他,然後到了後來,人們把他看作浪漫主義的代表,能爲了自己的理想發起衝鋒,這時候才把他視作所謂的英雄。再往後,現實主義又強調他作爲人所蘊含的人性內涵,再往後就到現在了。所以這個人物到底是瘋子還是英雄是決定於你以哪種角度看的。我對堂吉訶德的理解似乎是和對孔乙己的理解是在同一時間的,我其實一直不討厭孔乙己這個角色,而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分了孩子茴香豆喫,而且不拖欠酒錢,除了最後那十九文錢。當時課本上我很想看後續,可是文章卻以短短的,不到三千字就以他大概的確是死了吧結尾了。但是像之前堂吉訶德一樣,我也沒有理解,甚至到大家以孔乙己自居時候我也沒有理解他。讓我再次注意到這篇文章是一個尖塔的二創,當時那個視頻將孔乙己替換成雞煲,講着惹人發笑的雞煲笑話,屏幕內外都傳來了快活的氣息。


於是我開始試着重新理解原著,發現對於脫不下長衫的形象有一個更具體的理解,就是小鎮做題家,對於拿這個長衫自嘲的我們,長衫是什麼,表層一點應該是指我們學的知識,我們從現代教育中學到的文化,涵養,正義,秩序。可是當接觸社會時發現這些不過像孔乙己口中的之乎者也,旁人不能理解,也沒有實際作用。另外我覺得還能代表我們的情感,比如我在這嘰裏呱啦寫了一大堆,發到朋友圈,可能大部分人會覺得寫這麼一大堆在幹嘛呢?是不是又是emo哥回來了,無病呻吟之類的,但是這情感確實又真實存在,我們沒法捨棄,但是穿上又會招人嘲笑,也只能隱藏起自己的情緒了,欸,這是不是和之前酒神那段對應了,也許吧。但是這長衫可笑就應該脫下來,或者將他撕碎嗎?這就是我爲什麼提到堂吉訶德的原因,對於堂吉訶德,騎士精神就是他的長衫,長衫對應的是文化,屬於是人類美好的一類,而騎士的美德也展現出人們真善美的一面,也許我們現在確實如同孔乙己一樣落魄,迷失,但是也許在某個時間會像堂吉訶德衝向風車一樣堅定,勇敢。其實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加繆在西西弗神話裏提到的反抗精神,雖然對象不同,卻表現出的精神面貌卻有些相似,這裏我想直接引用西西弗神話最後一段的原文:我就把西西弗丟在山腳下。他那重負,我們總能再見到。不過,西西弗教給人昇華的忠誠,既否定諸神又推石上山。他也一樣,斷定一切皆善。這片天地,從此沒有了主子,在他看來屬沒有更貧瘠,也不是更無價值。這塊石頭的每一顆粒、這座夜色瀰漫的高山上每道礦石的閃光,都單獨爲他形成一個世界。推石上山這場搏鬥本身,就足以充實一顆人心。應該想象一下幸福的西西弗。

最後我想塞點私貨,是因爲一部叫做末日後酒店的新番引起的思考。對於宏大敘事悲劇的解決,最後都不得不回到人本身的真善美,自由與生命力。那麼對於“人“,讓我們回到現在這個時間,在人工智能飛速發展的這個時代,如果人工智能真的擁有了類似於人類的思想,類似的美德,甚至真爲了自由反抗人類,在這樣的時代下,我們個人又應該怎麼解決我們對”人“這個概念的迷失呢?我覺得它能擁有“人性”,這是一件非常知道我們高興的事情,人工智能是我們的造物,而造物這項運動是具有神性,因爲在宗教中,只有神才能創造生命,但是它卻表現出人性,這是人性對抗神性的勝利。倘若哪天我們真的於擁有“人性“的智能發生了思想碰撞,也許不是因爲它自己覺醒了自由,而是我們應該意識到,我們作爲人,正因爲我們將美好,感性認知,自由這些思想已經編入了這個荒誕世界的每個虛無的縫隙中,才能從這樣的世界中誕生出真正具有生命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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