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自己18歲的成人禮吧

新作:鋼鐵墳墓·序章

  “長官,已經到達預定位置。”


  海爾·希·銘長官看着面前的懸浮半透明顯示屏,一隻手抵着左臉頰,脣部的鬍渣輕輕刺着彎曲的食指和中指的夾縫,均勻的氣息拂過手背,順帶壓彎了稀疏的毛髮,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盯着屏幕上紅色不斷閃爍挪動的小點,喉結上下浮動,一縷溫涼的唾液溼潤了幹竭的喉嚨。


  “好,各位打起精神來,我們的機會很寶貴,只有這一次。”停頓了一個呼吸的時間,感覺到吸入肺部的空氣夾雜着明顯的心跳聲,“雖然我知道這句話你們可能聽過無數次,但是還是那句話,人類能否和‘神’接觸,並不是取決於我們能否感到,而是技術能否達到。”銘長官用舌尖將因缺少水分而緊貼的嘴脣撬開,用平靜的語調說道。


  此時鉻金屬深海探測儀像打鬧的小孩子,缺乏了夥伴的共情,以不可捉摸的速度下沉,顯然人們低估了馬裏亞納海溝的複雜程度,儘管人們沒有辦法用眼睛實實在在地看到鉻金屬深海探測儀在那個地方到底是什麼情況,爲什麼發出的信號如此凌亂無章,但還是能夠猜出:“馬裏亞納海溝是把我們的鉻金屬深海探測儀當球踢是吧!”


  衆人的心也像是被深藏在暗藍色中的流波踢了一腳,偏了個位,咬緊牙關,調動嘴部的肌肉,擠出一個無奈而又慶幸的笑。


  而在幽黑的海底,我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黑色的海水貪婪地吸食着包囊在裏面亦或是風吹來滲入懷內的鮮豔,膨脹的海水壓力就像是一大團粘稠的棉花,拼命地朝空隙擠壓,利用地形的模具,製成一塊黑紅色的石灰磚。


  銘長官從上衣口袋拿出一根長條方形物品,側邊刻着金色的幾個英文符號“RF”(rich·five),拔開了一端的蓋子,叼到嘴邊,又擰着另一邊,旋出一個圓柱形的空心柱子,兩頰稍微癟下去,空心柱子亮起紅色的暗光,像是焰火從密麻的蜂巢中冒出,焦黑色的框架將猩紅色的焰光分割着,狂放隱匿於其中,將兩隻手指夾住,脫離,嘴脣中央微空起的縫隙噴出淡白色的霧氣。


  這隻電子興奮劑刷新了他的頭腦,讓他開始認真省視眼前那在一個區域內不斷顫動的點,究竟是什麼導致了這一情況,海底的水壓就算再大,就算是到了鉻金屬深海探測儀的極限值,也頂多只是讓那屏幕上的紅點消失,衛星喪失信號的來源,怎麼會如此呢?


  他拿起手邊擺着的三張泛着油鱗光的紙片,可以清晰地看到上方的一塊一塊拼接而成的六邊形光板,分別是模擬的三種鉻金屬深海探測儀異常的可能性。


  將嘴裏的“RF”放下,壓住除在手裏的那一張紙外的兩張紙,拇指的指甲和食指側邊輕輕撩動自己的鬍渣:馬裏亞納海溝深處可能存在一些海底暗流,依據海底的密度與水壓,是有可能改變鉻金屬深海探測儀的運動方向,甚至使其完全偏離預定軌道,其次海底水壓有可能使鉻金屬深海探測儀發生形變,以一種極其微小或者是較明顯的趨勢,偏離預定軌道。


  銘長官將這張紙替換了被壓住的兩張紙中的一張:幾個海底暗流,呈標準式的對流向,將鉻金屬深海探測儀顫抖地託舉在海底某處,導致它發出的信號只能像是受傷的左手握住的筆尖在紙上作畫,說實話,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巧合的海底暗流能讓鉻金屬深海探測儀在它們的衝擊下基本趨於停滯,當然這也只是他的猜想,畢竟誰能確保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呢?


  最後一張紙讓他眉頭一皺,大拇指微翹,食指和中指閉合點在眉間,借用手指將視線分成兩段,吹出一口氣將紙片左上角撫彎:鉻金屬深海探測儀被某種生物,甚至不屬於生物的存在——“神”所截獲。


  “神”真的存在嗎?


  銘長官看着半透明顯示屏上頻閃的紅點,隨着顯示屏對信號源的不斷放大,紅點已經失去了原來那顫抖的範圍,當這朵被禁錮於顯示屏上的血銀花已經不再和水流舞動,不再褪去一片一片的銀光中黏附着紅血色的嫩瓣,只留下中心的那團在不斷重疊中趨近於失色的芯,也就表明,它已經失去了下潛探索的能力,冰冷的外殼下,空留着一顆燥熱的心臟。


  還是要到這一步了嗎?


  銘長官將刻着“RF”的長條方形物品恢復原狀,將立在桌面上的蓋子扣好,輕輕敲了兩下桌子上那兩張紙片,紙片上的六邊形光板開始上下浮動,隨後互相散開,顏色越來越淺,最終沉到桌面上去了,油鱗光也逐漸消失,在手掌的撫掃下,放回到上衣口袋,用左手食指一撩,它便斜靠在上衣口袋中,布料的銜接縫上,隨即上衣口袋的開口縫迅速貼閉起來,口袋的布料開始收縮,將那長條方形物品緊緊地網在裏面。


  右手手背棱起的三道較爲明顯的骨痕在脣上摩擦,下脣須不時刮過攀爬在骨痕附近的淡青苔色的血管,手背上引起的刺癢感能夠讓他那沉迷於疲憊中的大腦拖着殘敗的身軀,繼續從事那枯燥乏味的思考。


  身後響起了空氣被吸入和湧出的聲響,地面上輕微的震感從椅子上往上傳,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水面上的聲響緩緩游來,那聲響很輕,像是熟睡的少女的鼻息,起腳是吸氣,健緩而輕柔,落腳是呼氣,穩坦而稍迅,一隻點水的蜻蜓一震一震地飄來,銘長官的眼睛失去了神色,陷入了無盡的沉思,身軀一顫,猛地伸出那捏着紙片的手,紙片在向外溢出,紙片上的六邊形光板瓦解殆盡,如同潑出去的水向前飛泄,不斷從他的手中流出,只剩下最後一角卡在手心裏。


  一條螢藍色的繩狀物拍在了他手腕上,長長的舌頭瞬間捲住他的手臂,緩緩向後拉動,隨着手臂的退回,先前傾瀉的飛霜,慢慢地被吸回來,不斷翻轉地在空中拼接,最後塞回到他的手裏,銘長官看着手中彎曲的白蛇,上邊的鱗片細細發光,喉結浮動,像是噎住什麼東西,燙熱的唾液滑入氣管,咬緊牙關纔沒有使氣爆出來,扭着頭,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來者,來者穿着一席黑色的斗篷長袍,臉隱藏在帽檐之下,袖口裏射出的是一道螢藍色的繩狀物捆在自己的手臂上。


  “海爾·希·銘。”纏着自己手臂的瑩藍色繩狀物鬆開了,迅速游回到了那幽黑的袖子裏面,“我們需要談一談。”一隻和他一樣骨痕清晰的拳頭伸出,彎曲的食指伸直繃沒了指關節處層疊的深痕,拇指的指甲蓋不住嫩粉色,只惜那弱渾厚的嗓音壓碎了對性別的幻想,所指中的位置,正是那手中映着散光的紙片,“當我站在這裏的時候,你應該已經明白了。”


  銘長官沉默了,曾經無數人在思維的海洋裏鑄造的東西,橫跨數千年的意識,最終化作一篇不到1000字的猜想,抓牢在他的手中,瞬間激化成一種不真實感和疏遠感,彷彿一切都會逝去,重新回到那人人筆口相傳的時代,一次又一次地冥想。


  “智者協會現在向你們發出要約,我們要求你們暫時不公開信息,智者協會願意幫助你們完成這次‘投石’的最關鍵也是最後一步。”


  “我猜你們這些第三生命體,無論我們是否答應你們的條件,這張紙上的信息也將無法公開,對吧,這恐怕不屬於要約吧。”


  “你說的不錯,我們的目的,只是借用你們MLJ的科技成果,來證明我們的猜想。”


  “在2023年,我們智者協會便使用虛擬IP發佈了關於‘神’的存在的猜想,當時我們的證據並不算充足,但是你們MLJ卻啓動了這一項計劃,於是我們猜測MLJ有可能掌握了部分關於‘神’的材料,果不其然,確實有,甚至比我們的還要多。”


  “就是那一段音頻,音頻裏混雜着各種各樣規律的聲音,是那個時代人們從來沒有聽聞的聲響,遠遠偏離人類聽覺的範圍內,但不知爲何,人們在播放這段音頻的時候,確確實實地感覺到了聲音,那聲響像是地獄的邀請,又像是天堂的拒絕,充滿着排斥。”


  “對於你說的東西,我不知道,但我並不否認它的存在,就跟你們智者協會一樣。”


  “好了,希銘。”面前這人將手從袖子裏露出來,彎曲手臂,衣袖上折出溝槽般的皺痕,中指伸進帽檐洗啊的陰影處,其餘四指配合地夾住帽檐上方的光亮,緩緩向後褪去,烏黑的濃髮像是未散去的陰影,清秀的臉龐如同精雕細琢的白石,脣邊摻着幾束軟塌的細須。


  一雙平靜的眼睛注視這那雙逐漸睜大的血眼,眼角的皺紋因爲眼皮的過度拉扯而失去了位置,代替的是額間刀刻般的紋,這一張臉自己只在那張泛黃的張片上見過,此後陪伴他的一直是清秀變爲成熟的臉龐,爲什麼……手邊的紙片同時也掉落,滑溜地切入到地面上。


  “昊……昊然……叔叔。”


  銘長官僵立了半分鐘,嘴角微微抽動,臉頰上的藏白色的肌肉不禁猛烈地收縮了幾下,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有機會見到那張照片上覆刻下來的臉,照片可以說是精工細作的時間,而眼前這傢伙的容貌,卻像是將時間,完全扣了下來,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就像是剛從破開石壁包裹的美玉。


  “嗯。希銘,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再說什麼了。”他的眼簾緩緩放下,芊芊的睫毛上下扇動,挑起鷹爪般尖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起下巴看着眼前這位略高半截的男人,手背上的骨痕清晰可見,撇下一道道陰影。


  “智者協會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吧。”


  “不只是智者協會,還有很多。”被稱作昊然叔叔的人將手從他的肩膀上脫下來,輕輕的斜着腦袋,食指和拇指觸在眼眶上,微微向前拉去,印在了銘長官的眼眶上,袖子裏散發的熒藍光將他的眼瞳打亮,“你能看到的,只能是你眼睛看到的。”


  昊然只是微微搖搖頭,將目光轉移到了那張懸浮半透明顯示屏,卻又只是微微撇了一眼,走到銘長官先前坐着的位置,左手搭在鐵製的護欄上,護欄很溫暖,完全沒有鐵器該有的冰冷感,臀部輕輕蹭上桌面,坐在上方,右手招呼銘長官過來。


  “數據調出來看一下……嗯,平行面壓力近似,垂直面壓力在合理範圍之內。”昊然從長袍裏摸出一個圓盤狀的東西,水平舉着,幾個淡藍色半透明的顯示器慢慢從圓盤狀物品浮現出來,一連串的數據不斷跳躍在這幾個顯示屏中,昊然的眼睛不斷左右掃視對比,最後將圓盤狀物品放回到長袍裏面,“很好,和我們的估計不超過1。”


  “智者協會真是不得了啊,如果我猜的沒有錯的話,這片地方,應該不止昊然叔叔你一個智者協會的人吧。”


  “不,只有我一個人,也不只有我一個人,智者協會只是我的寄生點。”昊然的手指在面前劃出一個“一”字形,指尖從銘長官的眼睛劃到他對面懸浮不透明顯示屏上,“你能確保你的話能具有絕對權威?”


  “當然,昊然叔叔,我需要怎麼做?”銘長官向前走去,雙手扶在鐵製的護欄上,身子微微向前傾,看着指揮室高臺下的人,確認了都處於狀態之下,對着昊然點了點頭,“需要進行鉻金屬深海探測儀自毀式取景嗎?”


  昊然手臂曲折,向後背抓去,指縫夾住了帽檐黑色如同布料一般的東西,手在頭頂劃過一輪殘月的鉤影,頃刻像是雲層襲來,遮蔽了月光,貪暗色最終沒蓋了這皎白的玉琢,只見其上下浮動半分,響起一聲堅定的答覆。


  “好了!大夥打起精神來!我們要爆炸了!”銘長官左手臂略微向外折去,拇指微曲,四指繃直,做出一個“按下按鈕”的手勢,隨即手掌向下拍去,手背對着懸浮半透明顯示屏,閉上了眼。


  與着一聲“kata”的響聲,室內四角響起倒計時,指揮室高臺之下的人紛紛戴上一個套在臉部的黑色雙筒長截的物品,伏低身子,躲在與懸浮半透明顯示屏存在格擋的操作檯下,身子蜷縮進陰影裏,盡力躲開投射出來的光芒。


  “xiu”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飛速飛過耳邊,聲音剛消失不到十分之一秒,整一個室內都銀花花的,無數的光亮和色彩從懸浮半透明顯示屏迸發出來,瞬間集滿了整一個室內,爆滿的顏色像是在這個地方打着漩渦,無論怎麼向外衝擊都無法溢出去,只得留在這裏,擠壓着他們的視聽。


  “希銘多保重,下次見面時,你會比現在懂得更多,包括對我。”


  “等等!昊然叔叔!”


  室內充斥着的銀光讓他伸出的手瞬間破沒,隱約見着一道淡黑色的劃痕破開銀色,但瞬間消失,憑着肢體揮舞碰撞的回答,可以確定,那個男人,不知去向何方,這次見面,真是感慨頗多。


  他將頭靠在桌子旁,頸上的喉結如同山峯般隆起,和着流貫的氣流微微顫抖着,不知道這份光多久後將會散去,但已經不要緊,思想的浪灼迴游到那19歲的夏天,手裏紅色的塑料袋包裹着瓷白色的酒瓶和一袋透明綠邊的鮮花,他們喝着一路的熱風,來到了山腰上的亂葬崗,找到一塊金屬製造的墓碑,他不會認錯,因爲這是那個男人親手製作的墓碑,就算是在這座山上的其他墓園,也只有這一個。


  將溼漉漉的土壤刨開,用小刀將酒瓶瓶蓋剃飛,落下草叢中,將刀尖對着瓶口刺幾下,透明晶瑩的酒水帶着酒香,將土壤濺飛向各處,將空瓶子擊碎在他處的殘碑,再將溼土填回原位,仰頭望着湛藍棉白的天空。


  “你要我去的那個地方,我可以去了,但是,接下來只剩下孤獨陪伴你了。”


  再度睜開眼時,眼前仍然是一片刺眼的銀光,他笑了,“這種‘避世者’的墓前,怎麼會有人敬酒呢?這是否是一場騙局?”他摸了摸上衣口袋的長條方形物品,慢慢將它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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