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人生與焦慮——送給迷茫的你

文章開頭,我想請教大家幾個簡單的小問題:

1.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1年,你是否還會爲眼前的煩惱而焦慮?你是否願意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做自己想做而未做之事?那如果生命還剩2年呢?或者3年?...30年?...50年呢?又是在哪一個時間節點,你的答案會由“願意”轉變爲“不願意”呢?

2.假如你已經65歲了,你是否願意用自己所有的財產,或者願意花多少錢,去換回到30歲時的青春?

3.假如你已經80歲了,回望自己的人生,要擁有怎樣的經歷,纔會讓你欣慰地感嘆一句“這輩子也算值得了”那如果把這個年齡提前到60歲?50歲?甚至現在呢?

4.假如你只有2萬塊錢,且永遠不會增加,那麼你買一瓶三塊錢的可樂,是否還會像過去那樣隨意?而人的一生只有兩萬多天,永遠不會增加,你又會如何去消費你的每一天呢?

上述4個思想實驗,相信大多數人都沒有認真地思考過、代入過,包括去年以前的我自己。

究其原因,在於我們的文化總是在迴避死亡,即便理性上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但潛意識裏卻不願將這件事認真對待,也不願真正去面對。久而久之,便不知不覺地在腦海中留下了“日子還很長”的思維慣性。

有了這種思維慣性,我們大多數人便能心安理得地“活在未來”,時刻爲“未來的日子”做準備,並忽略當下時光的體驗:反正日子還很長,只要我們小心翼翼、忍辱負重地度過這關鍵的十年、關鍵的二十年、關鍵的三十年、關鍵的四十年...我們便能迎來那一勞永逸的“美好生活”,盡情享受人生的樂趣。

這種對“上岸”的憧憬,會使我們當下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緊張。研究生考沒考上、工作好不好找、業務能不能做,每一件事都牽動着我們的心絃。我們害怕在關鍵的節點裏犯錯,害怕一步踏空步步踏空,潛意識彷彿也在告訴我們,人生軌跡中的任何一點差池,都可能對未來期望中的“美好人生”產生持續性的傷害。

這種情形下,焦慮自然就不會放過我們了。

我們總想爲未來謀求確定性,希望掌控自己的人生軌道,可當這種對確定性的期望與充滿不確定性的現實產生衝突時,強烈的焦慮感便會撲面而來。在這種衝突下,緊張地爲未來而活便成爲了我們的常態,而灑脫地活在當下則顯得無比奢侈。

可這樣真的對嗎?

首先,未來的“美好人生”真的還長嗎?

作爲一名90後,按照中國男性74年左右的平均預期壽命,即便不考慮中道崩阻的情形,我大概率也會在2060-2070這個區間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在2025年的當下,這個時間點真的還遠嗎?在不考慮宗教轉世和龐加萊迴歸可能的輪迴的情形下,日子真的不是過一天少一天嗎?

其次,關鍵的節點,又真的那麼關鍵嗎?

小學畢業時因沒拿到校三好,錯失成都7中的報名資格,感覺天都要塌了;初中因過於調皮而被老師針對,感覺要完蛋了;高考考出了高三最差的成績,與理想大學失之交臂,覺得人生再一次踏空;大學畢業轉行跨考研究生失敗,覺得人生沒有了希望。每一個人生的關鍵節點,我幾乎全都踩空了,可我現在仍有幸和過去沒有踩空、同樣優秀的同事們站在了同一個平臺。

我們從小被嚇到大,好像在任何一個階段沒有達到某種世俗的篩選標準,人生就徹底完蛋了。但人生的容錯率其實遠比想象中高,生命的韌性也遠比想象中強。即便按照世俗成功的標準,定義你最終歸宿的,一定是你能力慾望綜合下的那個最真實的你,而這期間的各種“篩選”只是一種形式,在不做高風險決策的前提下,因篩選導致的短暫偏離和波動將逐漸被時間拉平,最終實現均值迴歸(特別是存量發展的時代)。你始終會回到你該在的那個位置。

既然我們能夠掌握能力慾望所決定的均值線,那面對期間“關鍵節點”波動所產生的各種不確定性,我們又何必太過焦慮呢?

再次,世俗意義的成功又真的那麼重要嗎?

我們從小就被社會主流價值觀規訓着,我們要升學、做官、發財、出人頭地,要成功。與此同時,求學時期的早晚自習、工作之後的996,一個個緊迫的deadline將我們絕大部分的時間分割和佔有,只留下短暫的空閒,而這短暫的空閒又會迅速被大數據推送的定製內容所佔據,使我們沒有機會去思考自己究竟想要過怎樣的生活(如開頭的思想實驗3,有多少人能夠明確又清晰地回答呢)。在“成功”的誘惑下,我們不自覺地燃燒着自己的生命,只爲在既定的軌道上跑在別人的前面,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健康。

有人會說,世俗的成功可以帶來更好的物質條件以及更好的生存保障。

沒錯。可人的慾望是無窮的啊。

初到北京時,我和女友擠在一間6平米的次臥裏,洗衣洗澡都需要和合租室友錯開,那時多希望能快點有一個自己的空間;畢業工作,租上了單間,可以享受隱私和自由,卻仍覺得活動空間太小,行李都堆不下;後來,我們租上了兩居室,可以招待客人來聚餐,但卻覺得在外租房很多家電都無法添置。再後來買了房,我不僅有了敞亮的客廳,以及自己心心念唸的書房,窗外的中國樽夜景還時不時給我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精英感般的幻覺。可我仍舊會想:如果再努力一些,我是不是還能住進星河灣,是不是也能開上大G,度假至少也要住個瑞吉、柏悅,過上更加五光十色、令人豔羨的生活?

如果每一次的結局都是如此,那麼我追求的更大的房子,更高級的食物,更好的車,更多的錢,又有什麼意義呢?

物質條件的增長,客觀上的確會增加生活的舒適度(舒適度也會邊際遞減),但是這份舒適度的提升真的帶來了更多快樂與幸福嗎?還真沒有。

此時,我才真正意識到,無論是物件的滿足,還是住宿條件的節節攀升,新鮮感不過是兩三個月,長一點的也不過半年一年。時光稍逝,一開始讓人倍感幸福的細節便會逐漸褪色,取而代之的便是對更大的客廳、更精緻的裝修、更好的物質所催生出的更大的慾望,以及建立在預期差和不確定性之上的更大的焦慮感。

於是,我開始回憶過去那些最快樂、幸福的時刻。

那是我攢了一萬多塊錢就休學一年,靠着途搭、綠皮和20一晚的牀鋪便走遍全國的時光;那是我突破自我,從大學體考都喫力的狀態,到堅持訓練至全馬衝線的時刻;那是我初學了廚藝,就急忙給父母做上一桌可口飯菜的時刻;那是我爲了女友(現在的妻子)能開心,跨越城市只爲送她喫上一份芒果糯米卷的時刻;那是和摯友一起打魔獸,暢談人生,把酒言歡的時刻。那是我看到直擊靈魂的書頁,與作者跨越時空交流的時刻。

這些時刻,似乎和物質條件都沒有太多的關係,卻閃耀在我腦海。反觀當時我住的什麼房子,穿的什麼衣服,喫的是否高級,則通通淹沒在了時間的長流中,沒有留下一絲的回憶。

因此,在深刻意識到生命之短暫,並對物質條件和慾望祛魅之後,半年前,我調整了自己的生活目標:

1.徹底拋棄以往對於財務自由的標準,將財務自由的標準降低爲維持基本生活條件+一定程度的風險保障+子女成長儲備,而現有的積累,其實已經足夠讓我自由了(這個標準,金融小兵們掙幾年應該就能達到)。

2.不再糾結收入的高低,也不再爲行業、公司的未來而擔憂,工資掙一天算一天。

3.每天把更多的精力花在能產生心流的事情上,比如創作,閱讀,遊戲,新奇的體驗,以及與伴侶、朋友的深度交流;

4.認真體會簡簡單單的快樂,陽光,微風,新鮮的空氣,感受自己的存在。

5.多陪伴家人,追求更多高質量、不基於利益的人際關係,並嘗試更多不求回報的給予。

6.探索這個世界,爲求知而讀書行路,學以致知,而非學以致用。

自此,在脫離社會框定的軌道後,我的人生便成了曠野,越來越多想做且可做的事情湧現在我面前,也愈發感到日不暇給。與此同時,之前對於未來的焦慮全部消失了,對“放棄社會外部評價”的恐懼也逐漸消散,整個人也漸漸鬆弛了下來(還胖了5斤)。

此時,我才深刻地領悟到:

世間萬物,只有自己感到有意義的事,纔是真的有意義。

及至今日,我做出了一個更大膽的決定——退休,提前30年退休。即便現在的工作並沒有給我帶來太多壓力,但我仍舊覺得是在浪費時間;即便我工作至正常退休所能掙到的財富會遠遠超出了我現有的積累,但我仍舊願意放棄它們。

就如同開頭的思想實驗一般,“65歲退休時的你願意花多少錢回到30歲”?我的答案是,我願意用未來職業生涯所有預期收入,來交換回自己退休前的全部人生。自此,我未來僅有的生命,將不再屬於公司,不再屬於領導,不再屬於對我來說毫無意義的工作,而僅僅屬於我自己。

最後,我想引用一段話來結束這篇碎碎念。

關注肉體以及肉體相關的事物,卻不過分焦慮;

留意另一些爲生活提供方便的事物,但不對其中任何東西過分着迷;

利用命運的禮物,而不做它的奴僕。

——呂齊烏斯·安涅·塞涅卡

後記:

正如“人無法同時擁有青春和對青春的感受”一樣,人也同樣難以在遲暮之前真正意識到生命之短暫可貴。當一個人聽到“生命短暫”並覺得有道理,這時“生命短暫可貴”對他來講僅僅是一條信息,這是“知道”的層面;當一個人通過閱讀、訪談以及身邊諸多的案例,深入理解到“生命短暫可貴”的含義與真實性,並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向他人講述並取得他人的認同,此時“生命短暫可貴”便成爲了他的“知識”;但只有當一個人經歷了大病初癒的絕處逢生,抑或至親離世的極度悲痛,又或已入耄耋之年垂垂老矣,他才能真正對“生命短暫可貴”這句話產生靈魂深處的強烈共鳴,並無法不就此共鳴產生行爲上的改變,這便纔到達了”認知“層面。

我想,王陽明“知行合一”中的“知”,指的便是第三個層面的“認知”,而前兩層面的“知道”和“知識”則都算不上。知行本一事,真知即真行,大抵如此。

後後記:

本文系一個小布爾喬亞在何不食肉糜狀態下的無病呻吟。胸懷大志者請忽略,世界需要你們改造,社會也需要你們引領,你們不能躺;衣食無着者亦請忽略,祝願你們早日解決生存層面的主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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