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爲什麼會一見鍾情？

今天是我在黑盒發佈首篇千字級短篇小說

《一見鍾情》奉上，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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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文字版：

《一見鍾情》

文/何川

我的心在強烈的悸動……

整月最冷的一天——此前的風從未如此刺骨，而後天氣預報顯示煦日和風。一月中最爲寒冷的夜晚，意外又突兀。

我正在地鐵站口等着即將到來的要升上地面的電梯，身旁還有三個朋友，兩位白衣，一位黑服，三人正對着不知名的東西談論熱烈，我則低頭盯着泛着白光的屏幕。

“叮！”電梯門打開，有兩人下來，而後人羣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入，我由於低頭，和三位朋友散開，我們各靠在電梯的兩側。隨着電梯門關閉，我收起手機，和其中一位朋友相視一眼，口罩下的他似乎一絲微笑，我也以難以察覺的笑容回應。

轉頭，發現身旁縮着一位女生，較小、纖細，令人不易察覺。她靠在牆邊，雙手拎包，乖巧地立着。我同她對視半秒，她口罩下應是始終如一的表情，令人不易察覺的表情。

“這女生真好。”這是她帶給我的第一直覺。我開始搜尋歌單，妄想能快速搜出一首符合當下“電梯偶遇”般的樂曲。我快速滑動屏幕，但無果，電梯門先樂曲打開，人羣陸陸續續地走出電梯，刺骨的寒風隨之湧進。那女生同我擦肩而過，她的右肩輕觸我的後背，淺藍色緊身牛仔褲，白色棉服，黑色直髮，沒有眼鏡。鞋子什麼樣式忘記了——真是怪異，我觀察他人向來先從鞋子看起。

朋友們商量着騎共享電車回學校，我點頭贊同。人羣中不乏少數同我們一樣騎上了共享電車，我注意到那女生不同他人：沒打車，沒等車，沒騎車，她走路右轉，徑直向學校走去。那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且黑得刺骨。我盯着她的背影，因此在她右轉朝我回頭時便再次同我對視。

“要個微信嗎？”我給自己加油鼓氣，像是一見鍾情。

朋友們嬉笑着騎上了車，我跟在他們身後。朋友們衝一般逃出地鐵口，我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輕擰油門，被他們甩在身後。身旁有兩個罵着髒話大喊大叫的女生，有一對兩人騎着一輛電車的情侶，有一條被溜的狗，有幾個像是中學般正討論着遊戲的少年。

我不緊不慢地輕擰油門，不久便看到了那女生。我距她還有一百米，還有八十米，還有五十米，十米。我和她並肩而行，她聽到了左側的動靜，回頭。

這是我們第三次對視。

“你好，可以加一個微信嗎？”我鼓足勇氣停下車。

“呃？”她多少被嚇到了一些。

“打擾的話就算了……”我緊張到了極點。

“我還沒說拒絕呀？”她眯起眼睛，應該是笑了。

“怎麼走路回家？”我推着共享電車同她在孤獨的夜晚中步行。

“額……省錢。”她語氣中包含了百分之四十五的尷尬。

“想省錢的話不出來不就行了？”我開口便意識到說錯了話，但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由於緊張也好順嘴也罷，總會說出不合時宜不合氛圍的話。“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急忙解釋。

“是去照顧舅舅。”她輕描淡寫。

“原來是這樣。”剛剛我的心在一見鍾情的作用下猛烈的悸動，多巴胺迅速分泌，沖走了不少理性。這才注意到女生全身上下沒有任何名牌，白包的標誌也是從未聽聞過的。但這一身隨手抓來的衣物同女生搭在一起好似尤物，毫無廉價或不修邊幅之感，溫柔又貼切。這是我第一次對名牌感到華而不實。

“上來吧，我帶你回去。”我拍拍後座，示意她上來。

“不了吧，這車只准載一人，兩個人一起坐是不對的。”她搖搖頭又揮了揮手，表示拒絕並道謝。

“這裏沒有警察，路上也沒有監控，放心上來吧。”

“這是原則問題。”她義正詞嚴。

“那好吧，那我和你一起推着車走，這樣比走路要累得多不說，租借電車的錢也打了水漂。”我下了車，推着車同她一起走。她無所謂地走着，但見到我故意裝出的費力的樣子便停下腳步。

“那好吧，我上去，你載我回去。”就這樣，她輕輕坐到我的身後。“只此一次。”她輕聲說。

快到路口時，我注意到有一隻可憐的瘦骨嶙峋的狗正努力翻找着垃圾堆中的喫食。我想起今晚剛剛走出火鍋店時遇到的叼着籃子的八個月大的拉布拉多，它的主人把它喂得白白胖胖，我還摸了好半天它的頭，它一直用鼻子碰我的手，搖着尾巴表示開心。白白胖胖溫暖又愜意，相比之下，瘦骨嶙峋用盡渾身解數在這悲慘的世界中努力喘息。

“怎麼樣，偶爾不影響他人的一次放縱也無礙吧。”我問她。

“倒也不壞。”她言語中充滿了不願承認的語氣。

朋友們找不見我，電話也被我靜了音，都以爲我在路上被車撞得不省人事，正在學校門口焦急地踱步。因此待到我與從未出現過身邊的女生一同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時，其中一人好懸變成了史前巨獸衝過來要把我撕得粉碎。

“你們先回去吧。”

“滾！”朋友開玩笑的嘲諷地說。

“那麼，很開心認識你。”到了宿舍樓下，我一本正經的同她說。從校門到宿舍的路程被延長了三倍，我們慢慢走着。我同她講在電梯裏我就已經被她所吸引；同她講我鼓足勇氣纔敢向她搭話；同她講我這人生中第一次感知到“一見鍾情”後那多巴胺衝入大腦的情境。她同我講她與我相差無幾，在此之間她是從未同男生主動交談的。她講她的舅舅的疾病，講她不喜歡做不道德的事，講她喜歡的選修課與討厭的專業課。走到一處路燈下我請求她摘下口罩，理由是想對比她同我想象中的樣子。她先是對這荒唐的理由感到詫異，隨後點頭，由左耳開始摘下白色口罩。摘口罩的動作極爲細膩，我猜想這是她與生俱來的魅力，又或是由情愫催生出的唯有我才能察覺到的細膩也未可知。路燈的光暈暗黃色，晃得有些傷感，她沒化妝，帶有明顯的疲憊，還有令人難以察覺的緊張與含羞。

與我想象中的面龐百分之百重合。

百分之百。

這纔是一見鍾情。

“也一直看你來着。”到了宿舍樓下，她說。

“什麼時候？”

“在電梯裏，你低頭看手機的時候，你在翻找歌曲。”

“有喜歡的嗎？”

“什麼？”

“我翻找出的歌。”

“誰會在未經允許下一直盯着別人的手機看啊！”她表示不解。

“那你看看這首喜歡嗎？”我打開手機，屏幕中赫然亮出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

“喜歡。”她盯緊了屏幕，後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