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收到過槍決短信嗎?

收到上門槍決短信後,我老婆跟鄰居跑了。


昨天我收到一條短信。

“槍決通知:因您故意殺人缺席出庭,已通過“天網”定位具體位置,現已通知當地執法部門和司法人員(魏軍)攜帶槍支帶隊,執行上門強制擊斃,詳情動音搜索《執行風暴》或關注“國家法院網”瞭解詳情。如需申訴,請點擊下方鏈接。”

我看了老半天,氣樂了,我就是一開文具店的,何德何能讓國家槍決我還得親自上門?

時代在進步,科技在發展,怎麼詐騙手段越來越腦殘?他們要是真有那心,就去槍斃我鄰居朱三吧,因爲他把我媳婦睡了。

而且睡就睡吧,還睡懷孕了!


1

這事咱從頭說。

我和我媳婦五年前結婚,她是我初戀,我是她第十二個對象。我倆第一次滾牀單是在秦皇島。當天晚上我挺激動,一激動不要緊,秒了。

哥們跟我說,第一次沒事,這玩意慢慢就熟練了。但後來我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我是次次秒。

好在我和我媳婦的感情還算穩定,並沒有因爲這個產生裂痕。處了半年,結婚了。結婚當晚,可能是情緒烘托到位,我竟然順利地完成了人生第一次壯舉。

這玩意主打的就是個精氣神,後來我就一直有着比較穩定的發揮。

但是新問題馬上來了——沒孩子。

思來想去,去醫院一查,我的事。完,精氣神又沒了。這一沒,我的發揮又回到瞭解放前。

三個月前,媳婦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懷孕了,而且是個女孩,我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喜。

這孩子肯定是朱三的!每次我不在店裏,他都去我家店裏看文具。你說他是幹什麼去的?

再說我媳婦,藉着在學校對面開店,每天都樂此不疲地幫朱三做補課廣告宣傳,那勁頭比每天半夜跟我要孩子都主動。

朱三這人別看賊眉鼠眼,但有點小才,雖不是在編老師,可數學極強,全縣出名,周圍幾條街的孩子都私下找他補習數學。再經我媳婦那麼一炒作,每天來補課的孩子越來越多。

他和孩子們相處得也非常愉快。

以前我總說,老朱家發的財都應該有我媳婦一份,現在看,老朱家留後這事應該也有她一份。有一次,我們兩家開門撞個正着,朱三看見我媳婦小腹隆起,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再聯想到他平日裏對自家媳婦和兒子的冷漠,我就特想大嘴巴子抽他。

就在上週,我喝了點酒,我告訴自己,這日子可不能再忍了!

但也就在那天,我媳婦沒了。


2

這裏的“沒了”指的是消失,死沒死不知道。

她上週四關店後就沒回來,查監控發現她是走進一個菜市場後,人就不見了。不管怎麼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公安立了案,社區報了備,我自己也接着找。

我第一個想找的就是朱三。肯定是這王八犢子把我媳婦藏起來了。所以,熬到晚上九點半,我從貓眼裏看到補課的孩子們陸陸續續都出來了,才穿上趿拉板去敲對面的門。

“是程潮老弟啊!有事嗎,快進來坐!”他露出一口金牙。

我沒客氣,大踏步就往裏走。可能是走得太有氣勢,把朱三着實嚇到了,他結結巴巴問:“咋的,弟,有啥急事?”

“我找我媳婦。”

朱三樂了,“老弟你真逗,你找媳婦上我家找幹啥?”

“爲啥來你家找,你心裏沒數嗎?”

朱三臉一冷,“那還真沒有。”

他老婆兒子今晚都不在,我懶得再理論,二話不說就開始在他家翻騰。朱三開始攔我。這時,我突然聽見陽臺有一聲響動,是非常清晰的一個人的腳步聲。

王雲娜!是你嗎!”我一邊喊一邊朝陽臺跑去。

這回朱三可急了,掄起凳子就朝我腦袋拍下來。我當時大意了,沒有閃,被拍得眼冒金星,連凳子都碎了,木頭疙瘩四仰八叉地杵在地上。

他急了,那我媳婦一定就在陽臺上!

我掙扎着爬起來,繼續執拗地向陽臺跑去。朱三也沒想到我腦殼子那麼硬,腦子一熱,直接去廚房抄起菜刀朝我衝來。

這回不能再大意了。我啪一個右鞭腿,然後啪一個左正蹬,把他踢翻在地。最後騎在他脖子上啪啪啪狠抽了幾個大嘴巴子,打累了就起身往陽臺走。誰知朱三又蹦起來,拿着菜刀對我後背就砍,我沒躲過去,被那刀就砍在肩膀上了。

“哎我X!”

人都有條件反射,就像你千萬別坐我對面敲我膝蓋骨一個道理。我這一疼不要緊,恰好就飛出一腳,正中朱三褲襠,他往後一趔趄,像是被什麼東西絆倒。

“噗!”

什麼聲?

我心裏一震,再回頭看,朱三倒在地上,身下正是剛纔碎了的凳子,一支木條子直直扎穿了他的後腰,從左胸膛穿出,鮮血直流。

朱三眼睛睜得老大,手裏還死死攥着那把菜刀。


3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

原地愣了幾秒鐘後,我衝出門,回家翻箱倒櫃找到編織袋,又衝回案發現場,把朱三裝了進去——都說人死了會變得很重,懸疑小說誠不欺我。等到裝好了朱三,我又拼了命地收拾起犯罪現場。潛意識告訴我,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帶着朱三的屍體,離開河源縣

我把他掄到肩上剛要走,突然想到,不對啊,我媳婦還在陽臺呢!

“媳婦!跟我走!”我低低地喊。

陽臺無人應答。

“撒楞的!”我又喊一遍。

樓上依舊安靜。

挪到陽臺,掀開隔簾,裏頭空無一人。就在這時,樓梯間裏突然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

“媽,我爸爲什麼那麼討厭我,但是跟他的學生卻處得那麼好?”

“馬上到家了,別瞎說話!還有,帶你看電影這事沒下回,除非你考試還能進步十名。”

是朱三的媳婦和兒子!

我來不及糾結,扛着朱三的屍體就跑了出去,反身一腳將他家門關上,然後藏進了自己家。透過貓眼向外看,果然是那對母子倆,女人掏出鑰匙,還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嚇得我猛一縮脖。

聽見對面關門的聲音,我趕緊進屋把身份證、錢包、手機都塞進衣兜裏,又找來一個行李箱,將朱三塞進去,悄悄走出了家門。可我剛要下樓梯,朱三家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他媳婦一臉詭異地看着我,我不敢與她對視,便低頭拎起箱子繼續走。她在後邊說了幾句什麼我壓根就沒聽清。結果她突然大喊一聲:“程潮!”

我嚇得手一鬆,行李箱摔在地上,好在沒摔開······

她臉上的神情因爲歉意緩和了一些,說:“程潮老弟,你幹啥去啊?”

“啊?”我一激靈。

“要出遠門嗎?”朱三媳婦又問。

“是······對。”我嘟嘟囔囔地回應,然後俯身拉起行李箱。

“你看到我家朱三了嗎?”

“誰?”

“朱三,我家朱三,你看見了嗎?”

我嚥了口唾沫,“沒有啊。”

“哦,”朱三媳婦看了我一眼,又看看我手裏的箱子說:“謝謝啊!”

到了樓下,一輛出租車正在趴活,司機靠在車門上抽菸。

“走不走?”我嘴裏問着話,實則已經拉開後車門,一條腿已經邁上去了。

司機嚇了一跳,他回到車上,用按鈕打開後備廂,探頭對我說:“哥們,行李放後備廂吧!”

“不用!開車!”

“去哪啊?”司機戴着鴨舌帽,我看不清他的臉。

“去······”我想了一下,“去小柳子村。”

那地方離河源縣有些距離,人少地荒,適合藏身。司機猶豫了一下,關上後備廂,然後一腳油門轟到底,熟悉的街景紛紛向後倒去,我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剛纔腦子有點亂,但現在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剛纔固執地認爲陽臺上的那人一定是我媳婦,可萬一不是呢?那他不就成了我殺人的目擊者了嗎!

想到這,我汗毛豎起。

那個人怎麼就憑空消失了?他會不會報警?朱三媳婦會不會報警?這些問題在我腦子裏反覆循環,車子已經不知不覺開進了小柳子村。

“師傅,你這是去哪啊!你給我找個空地停下就行!”

司機根本不聽我說話,連續幾腳油門,將車子開進了一條夾道溝裏。附近空無一人,他轉過身,一隻槍口出現在我面前。

我木在座位上,“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

“你認錯人了吧?”

“我短信白髮了?”

“什麼短信?”

男人輕輕地說道:“我叫魏軍。”


4

詐騙短信成了真?

“你不是說得在家裏槍決我嗎?”慌亂中,我問了一句極其脫線的話,“爲什麼?”

“我寫得很清楚。”

“故意殺人?”

“對。”

我心想,對什麼對,你發短信的時候我還沒殺人呢!那麼問題來了,他真的知道我殺人嗎?難道當時藏在陽臺的人是他?於是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殺人?”

魏軍望了我一眼,反問:“你申訴嗎?”

“申訴?”

“如果申訴,請點擊手機上那條鏈接。”

見過詐騙的,沒見過千里追蹤拎着槍逼着你點鏈接的!我真想送張敬業福給他。見我不說話,魏軍把槍輕輕抬了一下,“那好,我現在代表國家司法部和執法······”

“行了行了!”我用力摟了摟行李箱,“你需要錢是嗎?我給你錢。”

魏軍沉默了一會,說:“你能給多少?”

“你要多少?”

“一百萬。”

我拒絕了。但不是因爲他要的太多,而是我走得匆忙,沒帶那麼多錢。

“少點吧。”

魏軍眼睛一亮說:“那一百五十萬?”

“我是說少點!”這回輪到我急了,“二十萬!”

“不可能。”魏軍搖搖頭。

就在這時,我猛地撞向車門,但發現車門早已經被魏軍反鎖了。黑洞洞的槍口在月光下格外扎眼。

“對不起了。”說罷,魏軍就要扣動扳機。

千鈞一髮之際,行李箱裏突然傳來了刺耳的手機鈴聲——我第一次殺人,沒啥經驗,當時光顧着把朱三塞進去,忘把他手機關機了。

魏軍也被嚇了一跳,他猛地看向行李箱,“你行李箱裏是什麼?”

我猶豫了一下說:“手機啊。”

“正常人會把手機放箱子裏?打開!”

開玩笑,打開是不可能的。但我轉念一想,俗話說,軟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對面既然是個殺人狂魔,如果他知道我也殺過人,會不會有所顧慮?

黑暗中,我向拉桿箱拉鎖摸去,開鎖聲代替了剛剛停止的手機鈴聲,行李箱一點點被打開,朱三的臉赫然出現。

魏軍向前一哈腰,和朱三來了個臉對臉,他“啊”了一聲,竟然直接嚇得昏死過去。我先是一愣,然後不由得有些惱火,這扯不扯,要早知道他膽這麼小,剛纔何必跟廢那麼多話。

我強自鎮定,鑽到前排將魏軍踹了下去,然後關上車門,駛離了小柳子村。這裏已經不能再待了,至於去哪還沒想好,先開着看。車裏的油已經不多,我急需找一個加油站。

可是開着開着,我又想到一個問題:魏軍如果真是殺手,又怎麼會因爲一個屍體而嚇暈?


5

關山堡子,距小柳子村四十公里。

凌晨一點,我纔在這裏找到一家偏僻的小加油站。服務生睡眼惺忪地問我加多少錢,我說加滿。那服務生閉着眼,把油槍插進油箱裏。我環視四周,問服務生這裏有沒有旅店,不看身份證的那種。

“哦,堡子裏應該有一家,叫佳緣旅館。”

油加滿了,服務生提起油槍放回去,順手將油箱蓋扣上。

“咳咳。”

什麼聲音?即將上車的我回過頭去,只見服務生望着我的車尾,眼神裏滿是驚恐。

“剛纔是你咳嗽嗎?”我顫抖着問,心裏忽地一下不安分起來。

服務生緩緩把頭轉過來看我,然後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後備廂裏有人!

見周圍沒有監控,我急忙上了車,一腳油門轟出去老遠。後來我回想,當時我倒不是怕服務生懷疑,而是太害怕了,只想快開車逃離現場,但是腦子鏽住了,沒意識到後備廂始終是跟着我的······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前方沒路了。我把車子停下,拎着魏軍留下的雙筒霰彈槍,對着後備廂大喊:“誰!出來!”

過了很久,裏邊才傳來拍打聲,似乎是在和我打招呼。

“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我其實不會開槍,這麼喊純屬壯膽。

裏邊的拍打聲越來越強烈。

“我最後再說一遍······不對,你在裏頭打不開······”

我打開後備廂,這才發現裏面坐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扎着個簡單的馬尾辮,模樣清純,但身上滿是灰塵,小白鞋也蹭得髒兮兮的。

“你誰家孩子啊!”我壓低聲音,語氣兇狠。

小女孩慘白的臉望着我,卻不說話。我氣得直跺腳,殺個人怎麼能扯出來這麼多事?

“你和魏軍什麼關係?”

小女孩眨着眼睛望着我,任由我怎麼問都不吭聲,只是略帶恐懼地看着我手中的槍口。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想把她拉出來。可我剛伸出手,她猛地往旁邊一躲,腦袋磕鐵板上了。

“我沒有惡意,你還小,別玩離家出走那一套啊!”

說完,我再次伸手去抓她,可小女孩突然抱起我的胳膊猛咬一口。我光速般抽回手,手臂上卻還是留下了兩道整齊的牙印。

“你屬狗的啊!”我氣急敗壞地罵道。

小女孩低頭抬眼盯着我,看得出她對我很防備。

“算了,這怕不是個啞巴。”我憤恨地嘟囔。

關上後備廂,重新上了車,我拉着她向關山堡子深處開去。輾轉幾圈,竟然真的看到了佳緣旅館。估計全堡子也就這一家旅館。

“幾間房啊?”披着睡衣,頭髮凌亂的老闆娘問我。

我看看那小女孩,也算半大孩子了,開一間屬實是不像話。誰知我剛要說話,那女孩卻對着老闆娘豎起了一根手指頭。

老闆娘看看孩子,又瞟了我一眼,準是誤會我了。可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便冷冷地說:“一間三十五,明天中午退房。”

我從錢包裏吭哧癟肚湊出來三十五遞過去。

“那不有碼嗎,啥年代了,直接掃唄!”

我哪裏敢掃碼?現在這高科技,萬一順着網線抓過來了呢。我他媽可是殺人犯啊!

交完錢,老闆娘白了我一眼,扔過來鑰匙,倒頭就繼續睡覺了。

房間在二樓,我懷裏揣着槍,領着那丫頭上了樓。房間很小,基本就是一張大牀。

深更半夜,隔壁激戰正酣,聲音很大。這多少有點尷尬。我把牀讓給孩子,自己去舊櫃子裏翻出一件滿是油漬的被褥鋪在地上,把槍杵在牆角,轉過臉躺下。

“你要想洗澡就直接去。你有毛巾嗎?她這兒不能有。”我對着牆根踢腳線自言自語。

女孩沒動靜。

“還有啊,明天我開車給你送到車站,你愛去哪去哪,別跟着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是幹啥的。”。

女孩還是沒聲音。我長嘆一聲,突然又想媳婦了。唉,她到底在哪呢?我有點後悔了,就算她懷的真是朱三的孩子,也不至於讓我淪落成殺人犯啊!

身後突然傳來猛烈的敲擊聲,我嚇得從地上蹦起,只見窗子被從外面硬生生拽了下來,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把隔壁的激戰都嚇停了。

月光下,一個男人佝僂着身子站在牀上,沒理會身邊的小女孩,而是掏出一把手槍指着我。


6

魏軍這次沒有蒙面,一臉氣急敗壞的樣子,劈頭蓋臉第一句話就是:“你賠我錢!”

“我賠你什麼錢?”這話給我幹一愣。

“甭管,拿錢!”

“多少?”

“一百萬!”

“魏軍,你沒完了是不是!”

話音剛落,魏軍就抬起槍托,對着我的頭狠狠砸下來,“我再說一遍,賠錢!”

“魏軍你至不至於?就因爲一個破詐騙鏈接,跟我這兒沒完沒了的?你去騙大爺大媽吧,我家隔壁那公園裏全是夕陽紅······”我話還沒說完,魏軍對着我額頭又是一下子,我頓時眼前冒金星,心想這魏軍怎麼還魔怔了?

我忍不了了,“你他孃的要不直接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魏軍看着我,木然地說:“不行。”

“什麼不行?”

“賠我一百萬。”

“沒錢!”

“沒錢你就得死!”

“那你快點讓我死!”

“不行,你不能死,你得賠我一百萬。”

······

太他媽磨嘰了!

我猛地照着魏軍褲襠飛起一腳,就像踹朱三那樣。魏軍避開了要害,卻仍舊被我踢翻在地。

我轉身抄起那把雙筒霰彈槍,照着他的腦袋就掄了下去,魏軍一躲,我沒打中,他卻趁機來奪我的槍。我不撒手,他也不撒手,四隻手握着槍桿子形成僵持。即使是這樣,魏軍嘴裏還在說着:“你不能死,你得賠我一百萬!”

說實話,剛纔那一瞬間我真的想死。生活生活不如意,媳婦媳婦跟鄰居有事,自己還莫名其妙弄死個了朱三,然後這還有一個啞巴丫頭要照顧。

等會兒,那丫頭呢?

砰!

一聲巨響過後,屋子裏突然安靜了。

魏軍的兩隻手從槍桿子滑落,先是搭在我的臉上,然後是我的肩頭、胸口、膝蓋、腳面······

他應聲栽倒,露出身後牀上角落裏渾身顫抖的女孩,她滿臉淚痕,手裏緊緊握着剛纔魏軍扔下的那支手槍,槍口正冒着煙。


7

魏軍還沒死透,他用手指蘸着血,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身邊寫下了兩個字:

西塔。

可我並不知道西塔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想知道。抬頭看那丫頭,還像個石雕一樣在那舉着槍。

“我的姑奶奶啊!別凹造型了!”我搶下她手裏的槍,“你知不知道你殺人了?”

我猛搖那丫頭的肩膀,她沒有啜泣,只是在一直流眼淚,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造孽啊!”我氣得照着牆面就是一頓王八拳,“這咋還一個殺人犯變倆了呢!細胞啊?還帶裂變的是吧!”

得了,別睡了,繼續跑吧!我拉起那丫頭就要走。突然,有人敲響了房門。

只聽外面老闆娘說道:“剛纔是你屋玻璃響嗎?是窗戶壞了嗎?”

小女孩聽見是老闆娘,長出了一口氣。但我覺得不對,老闆娘爲什麼單單問玻璃的事?在窗玻璃掉下去之後,屋裏那麼激烈的打鬥聲她聽不見?就算打鬥聲聽不見,那一聲槍響她也沒聽見?

由此,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報警了!

我背起小丫頭來到窗邊,順着窗沿跳了下去。我們繞到賓館前門,上了車。可我剛打着火,四輛警車迎着我就開了過來,老闆娘在身後二樓窗戶喊道:“就是那輛車!攔住他!”

我腦子一熱,油門踩到底,竟然硬生生從中間兩輛警車的縫隙裏竄了出去。

四輛警車調頭追我,我一邊在車裏大吼,一邊猛踩油門。天已經逐漸開始亮了。開車的路越來越清晰,可是我人生的路卻逐漸模糊。最後我慌不擇路,將車子開上了快速幹道,這條路通往的是河源縣,我家。

下了快速幹道,車子七拐八拐開到了一個我家附近的廢棄樓旁,再往前沒有路了,身後四輛警車眼見就到。

“下車!”我對着小丫頭怒吼,隨後我跳下車子,拉着她的手,朝那廢棄樓裏跑去。

“站住!”身後幾名警察已經追了上來,“再跑我們就開槍了!”

我像是沒聽到,頭也不回地往樓裏跑,緊接着就聽見“砰”的一聲!

那一瞬間十分漫長,因爲我清晰地感受到啞巴女孩掙脫我的手,然後毫不猶豫地擋在我的身後,我再回頭時,她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8

來不及去救那丫頭,我一口氣衝到廢棄樓的最高層,手裏還握着那把霰彈槍。但當我來到樓頂,眼前的場景卻讓我以爲出現了幻覺。

一個女人睡着了。她蜷縮在地上,身上五花大綁,嘴裏還塞着一塊布。

“媳婦?”

是的,王雲娜就被綁在這廢棄樓裏,距離我家直線距離非常近。

我走過去,將她嘴裏的布抽出來。當她發現面前的人是我,眼神裏竟透出一種驚訝,然後問道:“你怎麼沒死?”

我炸毛了,草,這是什麼態度?

“王雲娜,你什麼意思?”

她沒回答我,卻瞅見了我手裏的槍,“你從哪弄來的槍?”

樓外警笛聲大作,王雲娜好像明白了什麼。

“抓你的?”

其實她什麼也不明白。關於我,她不明白的太多了。

我點點頭。她掙扎着站起身來,像個殭屍似的蹦到樓沿邊往下看,然後嚇得馬上縮回了身子。

“程潮,這是怎麼回事?”

“你又是怎麼回事?”我邊問邊幫她解開繩子。

“魏軍呢?”

“你認識他?”

“他要殺我!”

“殺你?!”我一愣。

“對,是朱三安排的!”

“朱三?”

“對,先殺我,再殺你,那魏軍是個殺手。”

“你怎麼知道這些?”

“魏軍沒殺我,他告訴我的。”

“魏軍爲什麼沒殺你?”

“他說不殺孕婦。”

我望着她的小腹,心裏感嘆:這殺手,挺講究。

“我見到魏軍了。”我說。

“人呢?”

“死了。”

“朱三呢?”

“也死了。”

“咋死的?”

“我殺的。”

王雲娜這回徹底傻眼了,她怔怔地看着我,我便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

聽完我的話,王雲娜站在那裏,陷入久久的沉默。

“該我問你了。你和朱三整天眉來眼去,他爲什麼要殺你?”

“程潮!誰他媽和朱三眉來眼去了?你說清楚!”

“大姐,關注點不在前一句好嗎?”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面前這個女人所賜,我靠着柱子坐下,有些累了。王雲娜也轉過身去,然後默默地擦眼淚。

她竟然還有臉哭,真諷刺。

“我承認。”沉默了兩分鐘後,她終於開口了,“是,我之前確實對朱三有好感。”

“王雲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有老爺們的人!”

“老爺們?我老爺們搭理過我嗎?開個文具店,天天在店裏的都是我自己,你除了卸貨送貨,還管過什麼?”

“那是因爲我不想看見你和朱三在店裏眉來眼去!我不想看到你玩了命似地幫他發補課傳單!”

“你每天和我說幾句話?你自己算!”王雲娜突然發泄起了委屈。

“就你委屈?我不委屈嗎!”

“你一個大老爺們委屈什麼?”

“我爲什麼不敢跟你說話,你心裏不清楚嗎?我一個老爺們,我那方面有問題!我不行!我說出來了!你滿意了吧!”

整個樓道里突然沉寂了。

我和王雲娜對視着,作爲夫妻,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對視了。良久,她默默地說:“程潮,這件事,我跟你提過哪怕一次嗎?我嫌棄過你嗎?”

“你爲什麼不提?你爲什麼不提?”我低低地說,身子在顫抖,“我們是夫妻啊······”

這一句出口,王雲娜和我都哭了。

我指着她的肚子問:“這個,你願意解釋嗎?”

王雲娜哭着舉起三根手指:“老公,我對天發誓,我要真和朱三上了牀,我他媽出門就被車撞死!”

不知道爲什麼,聽完這句話,我衝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老公,關於朱三,我還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警察!別動!放開那人質!”身後傳來幾名警察的喊聲。

嘖,他們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這是我媳婦,我憑啥放開?哎,不對,他們剛纔喊什麼?人質?誰是人質?

我突然想起來,剛纔王雲娜像個殭屍似的蹦到窗邊,身上五花大綁······


9

十二個小時後,我的拘捕令下來了,而那時我正坐在審訊室裏,交代自己殺死朱三的問題。

等到對方問完了,我才終於反問道:“警察同志,朱三爲什麼要殺我和王雲娜?”

警察看看我,說道:“爲你擋槍的那個小丫頭你還記得嗎?”

我身子一震。

“她沒死,就在隔壁,要不要去聽聽她怎麼說?”

隔壁審訊室外,我隔着雙面鏡往裏看。爲了照顧孩子的情緒,警察把審訊室重新佈置了一番,那個纏着繃帶的女孩正低着頭坐在三名女警察中間,手裏還抱着一個洋娃娃和一瓶可樂。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說話了。

“我是朱老師的學生。”女孩的聲音很輕。

“諾諾,你經常去他家補課嗎?”女警問。

女孩點點頭。

“你那天見到程潮叔叔殺人了嗎?”

諾諾狠狠地摳着洋娃娃,過了很久才點頭。

我心裏一動,這麼說,那天在陽臺的人,就是這個女孩?

“那後來呢?”

“後來程潮叔叔跑回自己家取麻袋,我就是趁那個時候跑了出來,躲在樓下,想打車跑,但是我沒錢。再然後,我看程潮叔叔下樓打車,那車子後備廂打開了,我就急忙鑽了進去。”

原來如此。

“你爲什麼要跑,是因爲看到殺人害怕嗎?”

“我想離開河源縣。”

“能告訴阿姨,爲什麼嗎?”

“他是壞人。”

“誰?”

“朱老師。”諾諾沉默了很久說道,“他總摸我······

幾個女警同時皺起眉頭,又問:“他只摸你嗎?”

“去他那裏補課的女孩······他······都摸······有時會下課後把我們留下來······”

怪不得。怪不得朱三爲什麼那麼厭惡他的兒子和妻子,怪不得我總覺得他那麼喜歡他的學生,也怪不得他那次聽說我妻子懷的是女孩時,居然還會露出詭異的笑。

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

“所以,程潮叔叔是好人。阿姨,你們可不可以原諒他?”

諾諾說完,眼含淚光地抬起了頭。


10

因過失殺人,我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在牢裏,我聽說我的女兒出生了。有一次雲娜帶着孩子來看我,女兒非常像我。

“當初是我無意間看見了朱三對孩子做的事情,所以纔給咱倆招來了殺身之禍。”

我愣住,看了一眼女兒說:“孩子起名字了嗎?”

妻子抹了一把眼淚,“她叫程諾。”

“那你也要承諾我,出來了,俺倆這輩子,好好的。”

是啊,好好的,有什麼話就說出來,誰也別在心裏猜了。



彩蛋

我叫張胡生,是個同時做詐騙犯和殺手的斜槓青年。

自從我女兒從樓上跌下去摔斷了雙腿,我最需要的就是錢。

所以我新研製了一個槍決通知的詐騙短信,雖然內容腦殘,但當我真的端着槍出現在他們面前,有人就真的會點擊申訴付款。

而這一次,是那個叫朱三的人找到我,說讓我去殺他的鄰居,一男一女,事成後給我一百萬。所以我事前給男主人發去短信。我想要兩份錢。

而當我看到朱三的屍體,想到他的那份錢我掙不到的時候,我被氣暈了。對,是氣暈的,不是嚇暈的。

同時,我又發現那家的女主人是個懷着女兒的孕婦,我猶豫了。所以我只是把她綁在了西塔小區的廢棄樓裏,算給自己積點德。

至於我女兒爲什麼會跌斷腿,那是因爲她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可每次我問我妻子,當初女兒是怎麼患上精神病的,她卻一直閉口不談。

現在她已經跳樓了。

而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當初我女兒有一次去某個老師家補課回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END-

作者|朱子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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