唸書的時候，好幾次在網吧通宵，被老爸抓個正着。
明明換了好幾家網吧，每次卻出現得毫無預兆，所以，是我被做局裝了定位器嗎？
記得是2016年，忽然不想再念書了，想去外面流浪。
我寫了封信留給家裏，讓同學替我轉交，隨後乘着大巴車離開。
啊……現在已經想不起當時的心情了。
只記得沿着坑坑窪窪的公路緩緩前行，車上擠滿了人。
我的高中在鄉鎮上，窗外隨處錯落着破舊又鮮活的房屋，有曬被子的，也有掛臘肉的，那時正值春末，麥子已經泛起了金黃，風裏夾雜着泥土的味道，還有被陽光烤過的青草淡淡的香甜。
天空太乾淨了，藍得像小時候買到的漫畫封面。
我靠着窗戶，看着那些顏色一團團地流過去，就覺得我的青春，原來也可以緩慢而又自由地流動着。
不過，下車以後，天就完全暗了下來。
我找了一間網吧，打算通宵，等到天亮再繼續出發。
我之前認真盤算來着，只要找份1500元包喫包住的工作，省着點花，一年能攢好幾千塊；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可以打兩份工，再過幾年成年了就去報名參軍，退伍還有很多錢……
然而這些計劃，很快就被一隻大手狠狠拍碎了。
老爸穿着一件淺藍色破損外套，像魔鬼一般，不由分說地拽着我走。
隨後的事情，就大差不差了，笨拙的老爸說着囉嗦的話，粗糙地攥着修傢俱剩下的木板，沒耐心地開導我。
時至今日，還能想起許多抓我的片段，在放學門口，在公園遊戲廳，在網吧卡座……
從我記事起，他就總能抓到我。
小時候貪玩好動，但老爸總要各種阻止我，於是，如何不作聲響地溜出家門，成了我學生時代反覆練習的本領。
聽別人說「老爸曾經初中都沒念完，就跑去廣東打工，也曾迫切希望追求更好的人生。」
後來婚姻遷離，再婚時又遭遇衆人反對，經營了半輩子的門店，也只留下一疊疊算不清的賬本。
那麼是否說，抓住我，是爲了不重蹈覆轍，不被同樣的人生挫敗？我不知道。
我想過很多抓我的手段，懷疑究竟是誰告的狀，誰暴露我位置，卻一直不去想那個最有可能的答案。
我一點一滴的回憶，試圖拼湊出一個完整的老爸，卻只願相信我有一個笨拙且不解風情的父親。
畢業以後，緣着一條碎石鐵路，一路向南，開始新的居所，這是老爸年輕時闖蕩的起點。
隨着年月飛逝，那雙手已無法再牢牢握住我。
每當風吹過舊軌的瞬間，一回頭，就能聽到身後輕輕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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