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藥豆

中午，喫完了飯，母親醃的酸菜、曬的鹹魚、包的糯米包子。

我收拾完了飯桌，便躺在炕上看起了手機，未察覺到，母親出去了。

待她回來，便瞧見她手上的三根糖葫蘆——兩根山藥豆的，一根山楂的。

“剛聽見外頭有賣糖球的在吆喝，我就趕忙跑了過去。”

母親笑道。

“你不是愛喫山藥豆的嗎，平常在學校裏估計也捨不得買。”

她說罷，從紙包裏抽出一根山藥豆的糖球，遞給了我，剩下兩根放在杯子上架着，沒等我多說什麼，便拿起手機，又出去了。

想是之前走得急，沒帶手機和零錢，現在去付錢了吧。

我喫着山藥豆，望着母親出門的背影，不自覺地笑了。

若說是喜歡山藥豆，倒也不差，只不過現在更喜歡山楂吧。但是母親卻是一直喜歡喫山楂的，又嫌它貴，便捨不得買。

小時候，大街上熱鬧得很，賣糖球的，賣烤地瓜的，賣臭豆腐的……吆喝聲不斷，更不必說趕大集的時候了，那是必然要去的，但是去到了那兒，卻又覺着人太多太吵，沒逛多久便又催着母親回家。

那時候，母親便問我有沒有想喫的。

我嫌山楂酸，便只求着母親買了山藥豆的糖球。

甜得很，咬下一顆山藥豆，想着把糖裏裹着的山藥豆喫掉，那剩下的糖，就在嘴裏多含一會兒。

再多的事兒，便記不清了，約莫是上了初中高中吧，幾乎沒有再喫過糖球。

上了大學，偶然間去了一次水果店，恰好見着那有賣糖葫蘆，便二話不說買了一支。山楂的，才三塊錢，比家裏的要便宜一兩塊。

那時便覺着，咋樣的零食，也比不上一支糖球來得實在，酸酸的，也不至於很甜，倒是挺有滋味。

再然後，便是大一過生日的時候了，那天跟母親通了電話，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地讓我記得喫碗麪條，但到了該喫飯的時候，我卻沒了胃口。

家人不在身邊，生日過得也沒什麼意思——高中的時候因爲疫情，延遲放假，原本週末剛好是我的生日，卻因此沒法回家。

“那咋辦，我還給你訂了蛋糕。”

那天我在學校裏打電話，跟母親說了推遲放假的事兒，母親似是有些失落，我聽着母親說的，心裏也蠻不是滋味。

“退了吧，媽。”

…………

如今再回想起來，只覺得這生日也沒什麼意思，麪條也懶得喫了。下了晚課，便自己一個人去了水果店，買了一根山楂糖球，又去了超市，買了一瓶銀麥，在餐廳裏喫完喝完就算是過了生日了。

我胡亂尋思着，手中的山藥豆也差不多快喫沒了，回過神來時，母親也進了門。

“好喫不？”

“好喫，好甜。”

我笑着，母親也笑着。

“我之前在學校裏基本上每天都去買了喫，那兒的要比家裏的便宜。”

“媽，你是不知道，那水果店的阿姨都眼熟了我，一見我就問我是不是又來買糖球。”

“有一次我去的時候，那阿姨沒等我開口就搖頭擺手地說‘不賣糖球了，天熱了留不住就壞了’……”

我說着，母親只是笑着聽着，她嘴裏還喫着山楂。

要不就這樣吧，讓母親一直以爲我喜歡喫山藥豆，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