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史上的悲哀：慕尼黑空難

2023年10月21日，曾在慕尼黑空難中倖存下來並率領支離破碎的球隊重新崛起的英格蘭足球名宿、曼聯傳奇球星博比·查爾頓爵士去世，這也意味着當年那場空難慘案中所有幸存的球員都已過世，曼聯又失去了一位榮耀、一位傳奇。

而談及博比·查爾頓爵士，這又不得不使人們回憶起那場震驚世界的慕尼黑空難，它葬送了球隊半數才華橫溢的黃金一代，是紅魔史上最黑暗的一日，也使英格蘭失去了一批足夠優秀的足球人才。

曼徹斯特聯足球俱樂部（Manchester United F.C.，中文簡稱“曼聯”，英文簡稱“Man Utd”或“MUFC”）是一家位於英國西北區大曼徹斯特郡曼徹斯特市的足球俱樂部，現參加英格蘭足球超級聯賽。

1878年英國蘭開夏郡與約克郡鐵路公司的鐵路工人們創建牛頓希斯LYR足球足球俱樂部，1902年更名爲曼徹斯特聯足球俱樂部。

球隊共奪得20次英格蘭足球頂級聯賽冠軍、3次歐冠冠軍、12次英格蘭足總盃冠軍等多項榮譽；在1967/68賽季成爲第一支奪得歐冠冠軍的英格蘭球隊，在1998/99賽季成爲歐洲足球五大聯賽第一支加冕賽季三冠王的球隊，在2010/11賽季成爲奪得英格蘭足球頂級聯賽冠軍最多的球隊；亦是歐洲足壇奪得歐洲三大杯的大滿貫球隊之一。

就是這麼一支堪稱是足壇豪門的球隊，在每年的2月6日，其官微和官推都會不約而同地換成了一個指向15點04分的時鐘，這是爲了悼念65年前一個特別的日子：慕尼黑空難。

談及曼聯，現在的我們更熟悉的可能都是時間線上離我們更近的弗格森爵士所率領的92黃金一代，其中包括了貝克漢姆、吉格斯、巴特、斯科爾斯和內維爾兄弟等人，這些球員爲紅魔在20世紀90年代和21世紀初的成功立下了不朽的功勳。

而在弗格森爵士之前，曼聯同樣也有過一段極其輝煌的歲月，這段傳奇離不開一個人——馬特·巴斯比爵士。

正是這位足球教父的到來，才爲曼徹斯特的紅色注入了靈魂。

圖中右三爲巴斯比爵士

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巴斯比和助理教練吉米·墨菲一起重新組建了當時瀕臨破產的曼聯，並全力爲球隊的未來制定青訓計劃。五十年代初，從曼聯青訓營走出的這些少年開始嶄露頭角，這支年輕的隊伍中的球員們後來被稱爲“巴斯比的孩子們”。

從1956年起，巴斯比的孩子們開始了征服英格蘭的腳步，他們連續兩年勇奪聯賽冠軍，甚至在積分榜上領先排名第二的布萊克本隊達11分之多。這些陽光帥氣的大男孩不僅成了曼聯歷史上的第一批偶像派，更被視爲英格蘭足球的未來之星。不過，巴斯比的夢想遠不及此，他希望曼聯不僅是全英格蘭最好的，更是全世界最好的。於是在第一屆歐洲冠軍盃成功舉辦後，巴斯比毅然決定帶着他的孩子們到更大的舞臺上施展拳腳。

從1956-1957賽季起，巴斯比便不顧英足總反對，帶領曼聯的這批年輕人開始參加歐洲俱樂部盃賽（冠軍盃前身），“巴斯比的孩子們”一路橫掃安德萊赫特、多特蒙德、畢爾巴鄂等強隊隊，只是在半決賽中輸給了擁有斯蒂法諾、科帕、普斯卡什、亨託等大牌球星組合的皇家馬德里隊。雖然在俱樂部盃賽鎩羽而歸，但是在1957年，曼聯還是頗有收穫：蟬聯了甲級聯賽冠軍，紅魔的名聲席捲了整個英格蘭。但是在勝利的歡呼中，英足總的一批高官卻對他們違背命令擅自出國參加比賽的行爲耿耿於懷，他們在等待機會給這支“大逆不道”的球隊上眼藥。

這機會很快就來了。1958年的歐洲冠軍盃賽事中，曼聯於2月5日在南斯拉夫首都貝爾格萊德客場以3-3戰平了貝爾格萊德紅星，並以總分5-4淘汰了對手，順利晉級1957/58賽季歐洲冠軍盃四強。曼聯的下一場比賽對手是狼隊，比賽原定在2月9日舉行。但由於當時一場罕見的暴風雪正席捲歐洲，天氣非常惡劣，曼聯隊有心改乘火車返回自己的主場曼徹斯特，但是英足總拒絕將原定在2月9日比賽延期，曼聯最終只得放棄火車乘飛機返回。冠軍盃賽後第二天，即2月6日，一架英國歐洲航空公司（現在的英國航空公司）空速“大使”型客機“波利勳爵號”載着英曼聯全體球員、教練及隨隊記者，從貝爾格萊德飛抵慕尼黑，準備在加油後返回曼徹斯特。

此時的慕尼黑機場籠罩在暴風雪之中，能見度極低，在惡劣的天氣下，加完油的飛機兩次起飛都沒有成功，當機長詹姆斯·泰恩於下午3點04分決定第三次嘗試起飛時，由於飛機速度不足未能爬升而導致突然失速，衝出跑道後先撞毀機場圍欄，失控越過一條馬路後，左翼撞及附近一間民房，機身斷爲兩截，左邊機身撞向一棵樹，右邊機身撞向一輛裝滿了輪胎和燃料的卡車，隨即解體併發生爆炸。

一瞬間，21個鮮活的生命魂飛天國，其中包括7個巴斯比的孩子。在獲救的23人當中，4人傷勢嚴重，其中包括就主教練巴斯比和球員鄧肯·愛德華茲。

巴斯比和他的孩子們的合影，八名在慕尼黑空難中遇難球員的球衣被標成紅色

當時曼聯的靈魂人物——主教練馬特·巴斯比在此次空難中身受重傷，經過幾次手術才度過危險期（期間兩次被下了死亡通知書）。在病牀上剛剛恢復知覺的巴斯比急切地想知道球員們的情況，但是他既不能看報紙也沒法聽廣播，他就讓自己的妻子來幫助自己，他每說出一個隊員的名字，他的妻子就用點頭或者搖頭來表示隊員是否還活着。每當妻子搖頭表示隊員已經遇難時，巴斯比就不禁淚流滿面。他爲此而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他認爲如果自己不那麼固執地要去參加歐洲冠軍盃，他的球隊就不會遭此劫難。

傷心欲絕、心如刀絞的巴斯比甚至一度打算隱退，此生不再碰一下足球。“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我此生可能永遠都不會去碰足球了，我不斷地不斷地提醒自己。”（巴斯比晚年回憶敘述）

空難後降半旗的曼聯主場

而另一名身受重傷的隊內頭號球星鄧肯·愛德華茲腎臟嚴重受損，彌留之際，他還惦記着原定週六的聯賽。在與死神抗爭了15天之後，愛德華茲永遠留在了我們的記憶中。

這位天才少年年少成名，天賦異稟：16歲入選曼聯一線隊，17歲就代表英格蘭隊出場，被譽爲英格蘭足壇未來的領軍人物……沒想到，他耀眼的足球生涯竟轉瞬即逝。罹難時，愛德華茲年僅21歲。直到今天，他仍然被認爲是英格蘭足球史上最具才華的球員之一。

在這場災難中共有8名巴斯比的孩子離開：

羅傑·拜恩，29歲，時任曼聯隊長，英格蘭國腳。空難後8個月，他的兒子出生。

傑夫·本特，26歲，作爲拜恩的替補臨時被安排隨隊出征，空難前不久剛剛當上父親。

馬克·瓊斯，25歲，主力中後衛，是一個兩歲男孩的父親。

埃迪·科爾曼，21歲，是遇難球員中最年輕的一個。在淘汰紅星的比賽中他梅開二度，沒想到竟成爲絕唱。

利亞姆·惠蘭，23歲，愛爾蘭人，曾創下連續8場進球的記錄。

大衛·佩格，22歲，是隊內公認的開心果。速度快技術出衆，是曼聯邊路突破的核心。

湯米·泰勒，26歲，5年前以創紀錄的身價從巴恩斯利加盟曼聯，是曼聯歷史上最高效的射手之一。

足球無法高於生死，足球的精神能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在那段可謂是曼聯人的地獄的日子裏，整個曼徹斯特，整個英格蘭都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爲8名風華正茂的青年哭泣，爲英格蘭足球的未來嘆息。來自慕尼黑的一場風雪，竟幾乎帶走了曼聯的整個主力陣容，當教練吉米·墨菲帶着僅有的兩個健康的主力球員回到曼徹斯特時，人們都在猜測，曾經無往不摧的紅魔還有前進的力氣嗎？

而這場空難給曼聯帶來的毀滅性的打擊，不僅僅是使紅魔喪失了一批覈心骨幹球員，而且對還活着的隊員的心理上造成了極大的衝擊。當曼聯的臨時主帥、巴斯比爵士的助手吉米·墨菲在空難後登門拜訪倖存球員時，博比·查爾頓就悲傷地表示：“曼聯在我心中已經死了，我怎麼能傳球？我知道鄧肯·愛德華茲已經不可能再來接我的球了！”

僅在災後第13天，曼聯就迎來了第一場比賽。這場比賽事關球隊的存亡，因爲如果他們無法證明有繼續參賽的能力，那麼董事會很可能立刻將球隊解散。曼聯僅有半個月時間強行爲自己療傷：臨時主教練墨菲爲了湊齊一套11人的陣容，不僅召回了部分已經離隊的球員，甚至還選拔了一些業餘球員，很多人都是賽前4小時才和曼聯匆匆簽約的，所以直到比賽開始前不久，曼聯的出場名單上還是一片空白。

但是奇蹟產生在了這片綠茵場上：這支臨時拼湊的曼聯竟然以3比0完克對手。賽後的更衣室裏，兩名倖存的主力球員以及其他球員們歡呼雀躍。這場災後首戰的勝利也爲紅魔後來的重建掃清了障礙。

與此同時，另一名倖存球員博比·查爾頓在墨菲的不斷努力的幫助開導下最終克服了悲傷和心理障礙。他勇敢地走出家門，重新走進了球場。在那個賽季，處於重建進程中的紅魔甚至打進了足總盃的決賽。

不過經歷了空難之後，曼聯陣容深度的不足很快暴露出來。在那個賽季接下來的聯賽裏，球隊只贏下了一場比賽，獲得第9名。歐洲冠軍盃的半決賽裏，又在意大利被AC米蘭屠殺出局，回到本土的足總盃決賽，最終被博爾頓2比0擊敗。

曼聯陷入了歷史中的黑暗時代。

但是對曼聯而言，最重要的一個人還沒回來。

面對着心愛的弟子們的逝去、球隊戰績一蹶不振的現實。這一切沒有讓巴斯比放棄足球，在從傷病中恢復之後，他一改往日錚錚鐵漢的形象，變得更像一個慈愛的父親，他下定決心，要帶着曼聯重新崛起。

在空難後6個月，巴斯比傷愈出院，此時他想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老特拉福德。巴斯比的迴歸讓曼聯重獲新生，並且隨着博比·查爾頓的歸隊，巴斯比又先後引進了丹尼斯·勞和喬治·貝斯特，開啓了紅魔的復興之路。

1963年，在曼聯隊史上最傳奇的球星之一喬治·貝斯特加盟球隊後，曼聯在足總盃決賽中擊敗了萊斯特城奪冠，這是慕尼黑空難後他們獲得的第一個錦標。隨後的5年，曼聯又兩奪聯賽冠軍，並且在1968年殺入歐洲冠軍盃的決賽並斬獲冠軍。

10年之前，巴斯比的孩子們正是在歐冠的征程中在慕尼黑夢斷魂亦斷；10年之後，新一代巴斯比的孩子們終於完成了前人未了的心願，給天堂的隊友們送去了最好的慰藉。捧杯後，巴斯比和查爾頓擠出自己的8滴鮮血滴入獎盃以此悼念離世的8位隊友，巴斯比更是連續高舉獎盃8次，每舉一次就高喊一位罹難者的名字。

馬特·巴斯比爵士生前身後極盡榮哀，1958年被授予高級英帝國勳爵士，1968年帶領曼聯贏得歐洲冠軍盃後封爵，1972年獲得教皇聖格里高利騎士指揮官榮譽稱號。1994年1月20日，因病去世。2009年10月，榮登皇家郵票封面。

而自1968年奪冠三十餘年後的1999年的歐冠決賽上，90分鐘裏0比1落後於拜仁的曼聯奇蹟般的在下半場的補時階段以貝克漢姆的兩個角球先後助攻謝林漢姆和索爾斯克亞破門得分——曼聯締造了奇蹟般的逆轉！

在這場決賽的勝利後，曼聯也是第二次登上歐洲之巔，而這一天亦恰好是已故前紅魔教練巴斯比爵士的90歲壽辰。看臺上的查爾頓爵士熱淚盈眶，冥冥之中，紅魔傳奇教頭巴斯比爵士彷彿從未離開，他一直在注視着他親手打造的球隊。半個世紀前，他曾立下誓言“要把曼聯打造成全世界最好的俱樂部”，半個世紀之後，這句豪言壯語變成現實。

直到今天，人們依舊還會好奇——如果沒有慕尼黑空難，世界足壇的格局是否會改變？

也許，英格蘭捧起世界盃的年份不是1966而是1958；

也許，球王不僅是貝利還會是鄧肯·愛德華茲；也許，因爲巴斯比的孩子們同樣出色的表現，皇馬就不會實現歐戰五連冠

……

但有多少個也許，就有多少種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