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遊戲公司做運營（三）：給老闆畫餅的人

這個系列雖然是連載，但是每章的內容相對獨立，若是涉及到之前劇情，也會用最短的話給大家概括一下，保證大夥們的閱讀體驗。

【節度使】

說起這家三流遊戲公司的發家史，可以說是個小創業神話。

總結一下就是：某個小工作室在智能機早期時代，開發一款讓他們賺麻的手遊，正好被一家想佈局遊戲市場的老牌企業看上，隨後狠狠注資，讓這家小工作室飛昇成爲三流遊戲廠。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做傳統企業？

人家既然注資了，那派個帶實權的節度使來監工，這不過分吧？

於是，仙女姐就空降成這家三流遊戲公司的二把手。

仙女姐絕對是廣大獨立女性眼中的榜樣：多金高管，健身達人，精緻女性；過年大羣發員工紅包都發了好幾萬，都頂上某些打工人的年薪辣！那妥妥的人上人上人。

她對於遊戲行業那肯定是不瞭解的：本身就是從那個沒涉足過遊戲領域的母公司下放來的商務，自然沒接觸過遊戲。對遊戲認知還停留在使用“電玩”“電子遊戲機”這種上古詞彙層面；而身爲一個業內人員對於各個短視頻平臺，還在搞歧視鏈那一套，這個職業素質屬實有待提升。

不過決策層不懂遊戲不懂平臺，你底下小員工跟着叫喚什麼？對於公司來講，決策層只要是個合格的商人，是個優質的資本家，身上有商務資源，那就可以了！

【三員大將】

仙女姐早期在總公司，手底下有三員大將：強子哥，七宗罪之貪婪哥，七宗罪之銀欲哥。

煌文寫手鬍子大叔在當時只是和強子哥搭夥的執行層，算不得大將。

既然仙女姐從母公司下放到遊戲公司，這三員大將肯定是要隨着主子走的。

不過強子哥在出徵之前遇到了難題：他在當時有個同居多年的女友，經典選擇題來了兄弟們：女友事業二選一。

究竟要不要劍斬意中人？

一邊是到了婚齡的女友，突然的工作調動，遙遙無期的異地，沒辦法給她什麼承諾。一邊是大好前途，或者說是一份已經端上來，可以馬上喫到的大餅。如果是閣下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仙女姐極力勸說強子哥：此行你隨我去，我許你高官俸祿，之後又何愁找不到女人？

強子哥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拋下女友隨仙女姐來到了處在外地的新公司。

事後多年，有傳言講，強子哥似乎還在往前女友不用的手機卡里充話費，對於此事，我只能說，很難不流汗。

仙女姐這三員大將裏，屬強子哥綜合能力最拉。

初來遊戲公司時，其他倆大將各帶一個自研項目，只有強子哥被分配給一個在當時沒啥人看好的兒童遊戲。

然而，貪婪哥和銀欲哥成爲小領導後，一個貪財，一個好色......具體的拉胯事兒我就不編排了，沒有親身經歷，不瞭解細節。

反正類似於跟下屬亂搞和貪污項目預算的磕磣事兒敗露後，這倆大將只能被清出公司，留下的爛攤子總得有人接手吧？仙女姐把目光看向正在健身房猛練的強子哥。

於是這個平庸，對這份工作只會啊吧啊吧的強子哥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成爲三部總管。

此時強子哥風光滿面，公司裏那些年齡比他大得多的老東西也都一口一個強哥叫着。

那段時間強子哥變化很明顯，首先，對於我們這羣小員工一副“你寄吧誰啊？”的態度；

電梯間偶遇就掏出手機裝沒看到，小發型搞起來，胳膊上的小紋身必須安排上，一改以往憨厚猛男形象。

此時團隊中的社區運營大頭哥（經典小丑角色，想了解的看前文吧）開始給強子哥反向畫大餅，說要把數據做到XXX程度；一時間大頭哥隨着強子哥一同飛黃騰達，單獨成立小部門，不過沒給他專門招人。畢竟強子哥屬保守派，大頭哥得真的拿出成績纔會給他擴編。

大頭哥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強子哥幹啥都願意帶着他。這不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兒嘛！

我想到一個名詞叫剩者爲王，就是說你如果能苟到最後，即使水平一般，也能成爲大佬。這個詞在後續還會被驗證。

鬍子大叔當時和我吐槽：仙女姐看人能力非常拉胯，只要能反向畫餅，給她整高興嘍，那你就能被重用，我想了想大頭哥的進階之路......

懂了，強子哥江湖人稱小仙女！

我當時開玩笑，萬一真有大啥劈滿嘴跑火車，忽悠來個管理層然後騎在哥幾個頭上拉屎，那可就有樂子辣！

鬍子大叔想了想，搖搖頭：

“不可能，你當人事背調是喫乾飯的？”

我一語成讖，沒幾日就空降了個正宗大啥劈！大灰哥！

【反向畫餅】

大灰哥本來就是以市場部門負責人的身份入職的，來的第一天就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樣子，你們這羣小老弟都得給我往後稍一稍。

拉這個開會拉那個開會，其實就是找你單聊，吹一下他自己資歷多牛逼，踩一腳你現在的團隊多垃圾。

用我們熟悉的話講：敢不敢跟我比劃比劃！

初來這幾天，他算是把全公司除了領導層以外的員工都踩了一遍，不過爺可不慣着他：

大灰哥當時和我吹，自己當年做活動的時候，B站某某UP主都得蹲路邊等他，自己只需給字節跳動一個電話，對面就會給他發佈的視頻狠狠地推流！

我說哦喲喲，不得了不得了，好傢伙，字節簡直就是寧手底下的小部門！老馬在江湖上都得稱自己爲小灰哥！

他問我，你以前做什麼的。

我說我給UP主寫文案做視頻的：

我像孔乙己一般，在桌上排出幾個UP主的名字，問他，這些UP主，行不行？

“那...那確實挺牛嗶的。”

大灰哥張張嘴，沒再繼續接茬。

我當時就知道了，他這個人就是那種叫喚的狗，虛的很，沒啥實料！

爲啥？因爲爺！也是！！

如果真的很瞭解這個行業，就會知道：我確實給某些百大UP寫文案做視頻，但是說到底，就是仿造人家的風格，做好視頻賣出去的“槍手”，依舊是行業內最底層的“打灰老哥”，他可能以爲我是背後運營的操盤手，所有才沒敢跟我咋呼，多少有點讓我繃不住！

我因爲這哈人的經歷，我算是少數沒被大灰哥踩過的人。

【只會叫喚的狗】

說真的，我也是第一次入職這種大公司，對於各種彎彎繞繞還不瞭解。畢竟早些年在外包公司蹲習慣了，成手人員工作講究效率，工作上會直接對接到個人，只是驗收的時候過一遍領導，這沒人挑理。

當時的大灰哥算是鬍子大叔的領導，我知道以後還挺驚訝，鬍子大叔好歹算是三四年的老員工，陪着這個團隊從無到有走到現在，你強子今天登基了，都不給這老夥計一個小官兒噹噹？

之前工作一直是我和鬍子大叔對接，所以即使大灰哥來了，我們依舊按照以前的習慣幹活：他文案寫好，素材配音錄製好，我這出成片他再拿過去發佈到賬號。

再說了，就大灰哥那個拉胯水平，這團隊輪得到他對我們吆五喝六？

然而我們錯了。

職場新司機別隻看樂子，要以此爲鑑！

一週以後，大灰哥因爲對接流程等小事兒忽然發飆，在羣裏直接艾特鬍子大叔開罵，意思是他天天摸魚，日報敷衍，工作不飽和巴拉巴拉。

鬍子大叔開始還好聲好氣，說自己每天寫文案搞配音和素材，但是大灰哥不依不饒，意思是這些活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鬍子大叔人家是老百京爺兒了，那京爺兒的脾氣一上來，直接在大羣裏問候大灰哥的雙親。

大灰哥化身隔着籠子叫喚的狗，開始搞起了小操作：

“領導說了，我手底下的人想去就去，想留就留！@XX領導”

“我就是從這離職，也有無數大公司搶着要我！”

“我就是去網易，那都輕輕鬆鬆搞個經理職位，你呢！”

“強子哥！@XX領導 您看這事兒咋辦~”

我和鬍子大叔看到以後都麻了，好傢伙，罵架就罵架，怎麼開始搞這套“我爹能一拳幹碎地球”的小學生語錄？末了還把壓力給到了自己無血緣關係的親爹身上。

他這點小心思是個人就能看出來，無非就是覺得鬍子大叔身爲老員工，自己能力和資歷確實壓不住人家，整的不是很好拾掇；此時先在羣裏借題發揮故意找事兒幹架，站在職場制高點上指指點點，然後在領導面前貶低對方抬高自己，逼着領導做電車難題。

我和鬍子大叔都覺得，這事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把大叔給調崗：雖說鬍子大叔平時是摸了點，但那個網感，原創文案能力，以及對遊戲行業的理解認識，這些都不是大灰哥能比的。

今天回過頭來看，鬍子大叔所做的短視頻系列，即使過去兩年，依舊是那個公司賬號中播放量最高的，且完全自然流量，沒有豆莢這一類的扶持。

最重要的是，這位家底雄厚的京爺對工資要求不高，公司四年沒給漲工資人家也任勞任怨，他當時拿的工資，甚至都沒有那些新人高......

一方便宜又好用，既有功勞也有苦勞，人緣極好，和強子哥又是多年的老朋友；

一方死貴，來了這麼久天天踩自家團隊，和各個部門的成員吵架，滿嘴跑火車的大啥劈。

我和鬍子大叔盤了盤

八十萬對六十萬，優勢在我！

下午鬍子大叔拿了補償，被開除了。

呵呵呵呵呵呵......

焯！

當然了，開人拿賠償的方案確實是鬍子大叔提的，不過他當時也看出來，這是必然的事兒，所以先開口給老朋友一個臺階下罷了。

一年以後我們聊起這個事兒，他只說了倆字：寒心。

鬍子大叔被裁後，我心情十分低落。實話講，工作這麼多年，朋友這個詞早就變得很陌生，鬍子大叔是我難得能用這倆字稱呼的人。

他是個性情中人：半夜餓了會喊上朋友去樓下喫燒烤喝啤酒，和男生在一起他有點小黃，但對女生卻很尊重；口嗨歸口嗨，但不下流不油膩；喜歡玩steam遊戲，由暴白轉化成的暴黑；愛家，愛老婆，空餘時間和閨女玩switch......

【鴻門宴】

鬍子大叔離職的那天，強子哥通知我下班不要走，內部團建一波，由仙女姐做東。

我人麻了，這邊剛炒了老員工，你們就擱這開香檳？

等我到了飯局才發覺，這頓飯是專門爲大灰哥搞的：其實就是緩和我們和大灰哥的關係，讓他的這個市場部負責人能安安穩穩做下去。

這頓飯我喫的是渾身不自在，我恨不得把那都是辣椒的盤子扣在大灰哥腦殼上，咋和他喝酒？

仙女姐到底是高管，有些批話還是得整兩句：

“大灰，我們爲了你可是把多年的老朋友都給開掉了，對你的期望可是很高的哦~”

大灰哥的臉有僵。

本來就是吹吹牛逼騙點高薪，你如果來真的？大灰我呀，那可是真的要寄嘍！

鴻門宴結束，強子哥又大刀闊斧砍了個專門做動畫的小項目組，領頭人自然是第一個寄的，剩下的便宜動畫師，平面，後期之流又給我們挑了挑。

我當時是想留下那個動畫師妹子的，畢竟我們這種項目很需要這種2D動畫師。但強子哥一直找我們確認一件事：

“這個人現在能不能立刻用到？”

雖然當時手裏還沒有這種2D動畫的需求，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有這個動畫師，視頻質量會提高很多，後續一定用到，畢竟我們可以提能用到她的需求。

但強子哥一副“爺有錢，你們用的時候分分鐘找一個”的嘴臉，直接把人給開了。

這件事也我們後續宣發翻車埋下伏筆。

【潤了】

這段時間大灰哥忽然低調了，我有種預感：這孫子要潤！

果然，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大灰哥工作上是錯漏百出，承諾的數據一個沒有兌現。

一個上午，我看他整理好工位，揹着個小包直接潤了。

好傢伙，領導已經蓄好力準備噴他了，結果他先潤了，直接讓你噴無可噴？

臨走時人家還留下垃圾話：不是爺不行，是你們團隊不行。

這波反向PUA狠狠地搞了仙女姐和強子哥的心態，給這倆人留下了“我們團隊確實8行”的思想鋼印。

此時我忽然想起一個新聞。

 

我願稱此次事件爲“大灰哥之亂”，他象徵着強子哥的項目組由盛轉衰。

下一篇預告：倒血黴的項目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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