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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保險》——上(有字數限制不得不分兩篇)

清晨的街道響起一陣摩托車聲,那是李想開始工作的信號。

他坐在車上戴好頭盔並背好裝滿信件的包裹,順帶着把昨天買好的一朵康乃馨插入胸口貼身放好。

一切準備就緒。

但在正式工作前,他要先去看望一個人。

李想騎着摩托車停在長平市第一人民醫院前。

他走上二樓,輕車熟路地在走廊裏穿梭, 最後停在237號病房門口

李想摘下頭盔,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有個女孩正躺在病牀上睡着。

她的睡臉很平靜,就像沉入水潭裏的月亮,寧靜,祥和,長長的眉毛伴隨着均勻的呼吸輕微顫動。

“林晚曦,我來看你了。“李想看着這個女孩開口。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進門,生怕吵醒了她,

但他明白無論他發出多大的聲響她都不會醒過來的。

他只是習慣了這樣。

他首先來到窗簾,把它拉開讓光線可以照進這小小的灰色房間,然後來到牀頭櫃把花瓶裏凋零的花取下丟進垃圾桶,最後從胸口取出帶着一抹溫熱的康乃馨放了進去。

沉悶的灰色房間霎時多了點亮眼的粉色

做完這一切。李想端詳起這朵花來。

它被李想保護地很好,沒吹到一點寒風,正精神地開放着。活力與生機不斷地從花瓣的四周散發出來。

可李想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彷彿只是在盯着一堵石灰牆。

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收回目光並把頭盔放在櫃上。

他坐上女孩的牀沿。從牀頭櫃裏拿出一本童話書。

“今天給你講《小王子》的故事吧,對,就是我遇見你後你給我講的第一個故事,我想你應該不會開口抗議的.....”

李想說着,把臉看向女孩,努力牽扯嘴角兩邊的肌肉上揚,似乎想要對着她露出一個笑容,但最終只讓他的臉變得怪異又驚悚。

他只好放棄。

“抱歉,我不能像你那麼自然地微笑,我還是無法理解人笑起來是一種什麼心情,還有你給我講的別的那些情感......”

李想拉起女孩的一隻手,輕輕地握在手裏,就像過去無數次她主動拉起他的手握住一樣。

女孩的手小巧而柔軟,就像棉花糖,那份溫暖的觸感這十幾年來都未曾變過,也只有這個時候他空洞的內心才能獲得一絲平靜。

“算了,還是先給你講故事吧,當我還只有六歲的時候......”

李想翻開故事書,隨後一陣呆板的聲音迴盪在房間中。

他念起字來沒有起伏,也沒有溫度,像在宣讀一份過期的工作報告。

過來一會兒,聲音停了下來。

李想合上書把它放回櫃子裏.

“對不起,我只能念成這樣,請你......不要討厭。“

房間一時只剩下沉默。

櫃子上的頭盔仍靜靜躺着,些許光線照在頭盔玻璃上,映射出一張茫然無措的臉。

片刻後, 他又看向女孩。

林晚曦仍躺在牀上睡着,如開始那樣安詳,沉靜。持續了整整六年。

陽光輕柔地依附在她臉上,將世間的紛擾與她隔開,不能侵擾她半點。

該離開了。

“那個,我走了。”

他迅速戴上頭盔,走出房間,不帶一絲留戀,然後輕輕地爲她關上門。

工作還得繼續。

他把揹包從身後取下,照例開始清點今天要送的信件

“這封是給林女士的,這個要給張先生,還有這......嗯?“

他發現他的揹包裏多了封特別的信件。

李想對自己的工作向來一絲不苟,他清楚地知道他這一天要送多少封信,每封信要送往何處

而這封信......

他把這封特別的信拿到手裏細細地端詳起來。

信的封皮是火紅色的,與包裏的信件格格不入。

李想又把這封奇怪的信翻過來,

信的背面破破爛爛,像被某種生物用爪子撓過,這露出了信裏面的部分內容。

“保險條約”

誰會在信裏放保險單?李想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繼續往下看。然後注意到信的右下角露出兩行加粗的字體。

保險受益人:李想,被保險人:林晚曦”

什麼,這跟林晚曦有什麼關係?我也從來沒買過保險.....”

可他還來不及思考,他突然聽到身後的房間傳來某種巨大的物體的沉悶撞擊聲。

李想把信放進內口袋,應激似地迅速轉過身子。

這聲響過後,房間內再沒有了動靜。

但李想的心裏卻逐漸泛起不好的預感。

就像六年前那晚。

李想伸出手想把門打開。

門鎖沒有動靜。

“該死”

李想在心理暗罵了一句,不斷扭動着門把鎖

門依舊沒開。

“呵。”李想輕笑了一聲,然後咬緊牙齒,眼神逐漸變得冷了下來

他把包扔在一邊,隨後壓下身子。

他開始朝門撞去

彭——彭——!

已經嚴重老化的門受不了如此嚴重的撞擊,在受到幾次衝撞後嘎巴一聲徹底斷成了兩截。

李想立刻衝進了房間。

“林晚曦!”

他首先看向牀上的女孩

女孩仍在牀上安靜地睡着。

李想於是開始掃視房間四周。

房間也依舊什麼變化,依舊那麼狹窄,灰暗。

無事發生,彷彿剛纔的撞擊聲只是他的錯覺

但李想卻逐漸把目光放到了房間角落的儲物櫃上。

櫃子表面的灰塵不見了。

他一步一步朝櫃子走過去,然後一把拉開櫃子的門。

李想看到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躲在櫃子裏,整個人都蜷縮在櫃子的一角,

“呃,那個,你好?“男人對着李想露出一個尷尬的笑。

“......”

李想注意到他渾身上下都穿着一身過分華麗的火紅色西裝,帶着一雙黑色皮手套。

李想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然後從衣服內口袋掏出一把摺疊刀。

“說,你是誰?“他把刀尖對準男人。

“唉,你這刀從哪摸出來的?等等朋友,別這樣!我沒有惡意的!還有能先讓我出來嗎,我縮在這櫃子裏實在不舒服!”

“不行”

李想把刀舉的更近了。

他不會跟一個陌生人講道理。

“呃...唉。”男人看到李想的舉動無奈地嘆了口氣。

“非得我這麼做嗎。”

“?”

李想看到他伸出的手在自己面前打了個響指。

他突然感到四周的空氣變得灼熱了起來,緊接着一陣火光從他面前升騰而起。

“!”

他面前的男人表面開始燃燒。

一開始只是幾點火花出現在他身上,緊接着迅速變成了兇猛的紅色烈焰包裹了男人的全身。

男人的身體逐漸融入了火焰裏,隨後火焰不斷凝聚,逐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赤紅火團漂浮在半空中

李想無法理解面前發生的這一切。

他能做的只有逐漸往後退,把牀上的女孩護在身後,雖然他知道這可能沒什麼用。

但他的身體多少能擋下點東西。

那火團在半空漂浮了片刻便櫃子中飛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再空中延展成人的模樣

一個有着赤紅雙眼和皮膚,頭頂雙角的魔鬼來到了他面前,它依舊穿着那套亮眼的火紅色西裝。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魔鬼“燭,靈界「靈樞情感處理集團」的”金牌“保險執行人”

李想聽到他在說到“金牌”兩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

他摸了摸自己內口袋,那封特殊的信件在微微發燙。

“順帶提一嘴,魔鬼只是我的外號,說明我非常講信用。“

說完,那魔鬼對李想笑了笑。然後又在半空打了個響指。

點點火星憑空出現凝聚在一起,變成了一根漆黑的手杖被它握在手中,

它隨後拿着手杖彎下腰對李想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那麼,現在能把刀放下了嗎。我親愛的客戶?“魔鬼對着他眨眨眼。

李想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刀,又看了一眼前方比他高了一個頭的魔鬼,

他決定識趣地把刀收回口袋。

“至少它沒什麼惡意。“他往好的地方想。

“這就對嘛,我親愛的客戶.唉,等會兒?爲什麼你看到我這樣眼皮都不眨一下?你就一點都不驚訝嗎?

燭抬起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一臉好奇地打量起李想來

“那你還想要我怎樣?”李想擺起自己最熟悉的殭屍臉。

“不對呀,我這開場練了這麼多次,你們這是條狗都得叫兩下吧?”

“難道我這身打扮就這麼沒吸引力嗎,這可是我花了好幾千盞司靈魂在專門的店子定製的!“

說罷,燭一臉失落。

李想看着這一幕有些無語,抽了抽嘴角。

“不對,這肯定是你的問題,讓我看看......”

燭立刻又把頭轉過來,走上前湊近了李想的臉。

隨着燭的靠近,李想能感到自己的眉毛和自己前額的頭髮好似要燒起來。

“嗯......哦,我明白了,你感知不到情感,對吧?”

李想沒有回答。

因爲的確如此。

“怪不得剛纔來人間的時候發生意外,自己力量都用不出來......”

李燭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作思考狀,並用那根手杖不斷的敲擊地面。

“那個,你說的保險是怎麼回事?”李想掏出那張特殊的信拿在手裏,開口打斷了燭繼續說下去。

那封火紅色的信此刻已變得無比燙手。
“哦,對,保險,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那信應該碰巧掉到了你的手裏,我能感受到。”

“作爲我親愛的客戶,你確實有權利知曉保險的內容。”

燭停下腳步,抬手一招,那封在李想手裏的信就飛起來到燭的面前並慢慢展開

“咳咳,”燭清了清喉嚨,開始念起信上的內容。

 “經本人燭與林晚曦小姐商議,作出如下保險協議:

投保人林晚曦自願以自己的全部靈魂作爲交換,換取李想的二次生命,並且需執行人保護李想的人身安全直到其20歲,在這個過程中,投保人的靈魂將逐漸被抽取並歸於本司所有,直到保險執行完成,”

“哦對,此保險的最終解釋權最終歸本司所有。“

條款剛唸完,燭又馬上補上這一句,然後在空氣中打了個響指。

那封信便開始燃燒並最終化作灰燼消散在空氣中。

“20歲,我的生日......”李想稍稍回想了一下,

今天確實是他的二十歲生日。

他終於明白六年前他是怎麼活過來的了。

“所以你明白了嗎。我親愛的客戶,我到底是要來幹嘛的.”

“我們今天其實本來不會有什麼交集的,但是因爲你的特殊讓我出了點意外,然後現在就這樣了“

燭說完聳聳肩,看向李想。

“不,我沒有同意.“

“你當時可是半死不活的,怎麼問你?而且這是林小姐一人獨自與我做的協議。“

燭聽到這句話沒好氣地笑了兩聲,兩縷火焰從它的嘴角溢出來。

“她當時抱着你的屍體,喊着”誰來幫幫我都行”。整個靈界都能聽見她的哭喊,所以我就來了。這很公平,不是嗎?就像把蠟燭掰成兩截,一截燃燒,另一截..."

李想看着面前的“魔鬼”,它此刻正饒有興致地盯着他

他又看向女孩,她仍然在安睡,

而這,就是自己活過來的代價。

李想捏緊了拳頭。

“好啦,現在我要執行保險的最後一步了,我想你雖然不太樂意,但請你......等等,你要幹什麼!“

就在燭準備走向女孩時,他看到李想立刻又從口袋裏掏出了那把摺疊刀抵住自己的脖子,並作勢就要捅下去。

燭被嚇得趕忙衝向李想,並用手杖彎曲的部分鉤住李想的一隻胳膊不停地往外拽

“你瘋了,李想!這麼不要命!” 燭對面前的男孩大吼。

“你不是說了嗎,要保護我到二十歲,那我在二十歲之前死掉,保險就會作廢對嗎!“

李想同樣對着燭大吼。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該死, 要不是保險協議讓我不能對你用能力,你早被我摁在地上了!“

“她做了她的選擇,那這就是我的選擇。“

說罷李想更加用力地把胳膊往裏拽。

“不行,這樣我的業績就不保了!我拿了200年的金牌獎章,今年也不能落下!李想,你給我停下來!”

燭把兩隻手握在手杖末端,身體努力地往後仰

“該死,你個人類爲什麼力氣這麼大,是喫菠菜罐頭長大的嗎......”

一人一魔鬼就這麼在房間裏僵持着,誰也拿不下來誰。

而在二人對峙着的時候,一道白光突兀地從牀上的女孩身上亮起。

李想和燭同時注意到牀上的異常。

“等等,那是什麼?“

“林晚曦......你聽到了?”

就在二人看向白光的一瞬間,那白光猛地膨脹並閃爍

強烈的光線讓二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

房間內,膨脹的白光頃刻間便將二人的身形淹沒。

李想感到一陣陣的暖意正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的整個身子好像落入大海,五感封閉,無依無靠。

他想睜開眼睛,但一股無形而溫和的力量卻阻止了他。

很快,他發覺身上的溫暖在不斷消失,緊接着的便是冰冷,然後觸覺和聽覺便恢復了,他聞到一股潮溼腐敗的氣味,隨後他感知到他的腳踩到了堅實的地面上。

再沒有力量阻撓,李想這次順利睜開了眼睛。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生鏽的鐵架子,上面擺滿了雜物與垃圾,

房間內的光線很昏暗,他左右看了看,判斷自己應該在一個雜物間裏。

“喂,李想,醒了嗎,應該沒把你摔傻吧”

他聽到後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想朝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那個魔鬼正抱着手盤腿坐在地上,一臉沮喪。

“這是哪?”李想開口問它.

“好問題,我也想知道。“燭的臉上變得更加沮喪。

“該死的,我花大價錢訂的衣服啊!我真是夠倒黴的。這可是我兩年的積蓄......“燭說完抬起手把自己身上的西裝扯了扯,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李想這才發現它身上的火紅色西裝變得破破爛爛的。

“這個很貴嗎。“李想開口問道。

“當然!要不是......算了,先弄清楚這是哪吧。“

燭心疼地看了兩眼身上的衣服,輕輕拍掉上面的灰,然後站起身。
“我記得剛纔林小姐身上出現了一陣白光,然後那光就把我們吸進去了來着......”

燭一隻手托住下巴,看着李想說。

“你不是說當了200年的那個什麼金牌執行人嘛燭,有關這個不知道?“

李想下意識地說出口,

燭聽到這句話臉一黑。

“抱歉,我只是想到這就說了,沒別的意思。”

“我怎麼沒發現你這人嘴這麼毒?好吧!我確實不知道。

燭又摸起自己的下巴來。

“.好的....”但李想也沒有多麼失望,他只是更仔細打量起這個髒亂的房間來。

一點異樣的閃光突然跑進了李想的眼裏,光點來自角落一個不起眼的垃圾桶。

他站起身走向光點

“嗯,李想,怎麼了?” 還在思考的燭看到李想突然站起來朝角落走去有些不解,緊接着就看到他從那的垃圾桶掏出一個本子走了回來。

“這是什麼?”

“一個日記本,不知道爲什麼丟在那.”李想把日記本舉到燭面前。

日記本上面有着金屬包皮,那是閃光的來源.

“哦,有趣,打開看看。” 燭把臉湊了上來。

李想翻開了日記本:

6月12日

今天爸爸又喝酒了。我勸過爸爸不能喝的,但是我阻止不了他......

6月14日

爸爸喝的酒越來越多,說話也越來越兇,我不敢再勸爸爸了。

6月19日

今天爸爸打了我,因爲我不小心碰掉他的一瓶酒摔碎了。

好疼......

7月8日

今天爸爸喝醉後說是我害死了媽媽,就不該生下來,並說要送我去託管所。

真的嗎,是......是我害死了媽媽?

7月24日

爸爸開始整天整天地不回家,家裏也停電了,房子裏到處都是黑黑的,晚上睡覺的時候走廊會有奇怪的動靜,我好害怕,

媽媽,我好想你。

8月2日

在我的房間發現了一個小小的閣樓,我把我房間的東西搬了進去,然後把我的畫貼在了閣樓的牆上面,我很喜歡這!(笑臉),但是我沒有一個朋友能夠陪我在一起玩......

8月4日

房子裏奇怪的動靜變得更大了,我不敢從閣樓裏出來......

我真的好害怕。

8月5日

我真的只希望有一個朋友,一個就好......

日記到這裏突然就結束了。

“這是林晚曦的日記本。”李想突然開口。

“我看你的眼睛就看的出來.” 燭補上一句。

“李想,你手上放鬆點,你快要把日記本扯壞了.”

李想這才發現自己握着日記本的手繃的緊緊的,幾乎將整個日記本扯到變形。

“抱歉,我只是......”

“沒事,我理解你的心情,作爲一個人存於世上,總會有所重視的東西。“說着燭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

李想抬頭,恰好對上它的赤紅色眼睛, 它的眼裏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明亮,但不灼人,此刻這團火焰已然收斂了它的光,僅向他人傳遞它的溫暖與力量。

“謝謝。“

“這就不用謝了,我只是在盡我的義務保障我的客戶身心安全而已。“

說完,燭對着李想露出一個輕鬆愉快的笑,然後站起身。

“我大概知道這是哪裏了,我們公司裏有幾個很老的前輩在私下聊天時跟我談過這件事。

它抬起那根漆黑的手杖,在空中甩出一個漂亮的弧線後指向李想的臉

“你覺得一個人類的內在由什麼組成?”燭將他的身體前傾,望向李想的眼睛

“嗯.....不知道。”李想十分誠實地回答。

哼哼,你當然不會知道啊,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燭將手杖收起來,臉上變換成一個得意的笑容,簡直就像個小孩子。

“我......”李想已經想不出吐槽的話來了。

 ”在我們靈界的共識裏,人類的內在組成被我們分成三塊,分別是靈魂,情感以及思想與記憶,打個比方,如果說靈魂是麪糰,思想與記憶則負責塑造它的形狀,而情感則決定它的顏色和味道如何。

最後由肉體盛裝這些東西,保證不會逸散。而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用你們人類這邊的話來說就相當於精神世界,人的思想與記憶負責搭建這個世界的框架與細節,而人的某種或多種情感則負責支撐這個世界運行,同時也會影響這個世界的組成。“

“那我們在這個世界死了會怎樣?”李想突然插嘴。

“你的關注點怎麼這麼奇怪?明明你能問問我有關靈界的東西和我的事。拜託,你不看奇幻小說嗎?對這些東西一點興趣沒有?“

“不看,我覺得現實一點比較好。“

看着它親愛的客戶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燭升起一股想要用手杖狠狠敲他腦袋的衝動,但想到違背保險條約要付出的天價違約金,它又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我作爲一個靈體會真的死掉,灰都不剩一點的那種,你現在是以精神體的方式進去的,死了的話出來大概會瘋掉。”

燭板着臉說完了這些話。

“哦。”

“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害怕又能怎樣呢,如果害怕就能改變一個人死亡的命運的話,我到希望如此。”李想很平靜地開口,他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死水。

“看的到挺開,不過請把自己當回事,好嗎?你自己的死並非無足輕重,我親愛的客戶,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燭抿了抿嘴。沒再做更多言語。

“那我們要怎麼離開?”

“據我所知一共就兩種辦法,第一種就是隻要你作爲一名靈體的實力夠強,能夠直接打破這個精神世界。等等,你看我幹嘛?我是文職人員!不擅長打架的!除非是我老闆熵或者另外那兩位來纔行。”

“那另外一種呢?”
“另一種就是就要動點腦子了,你要找到構成這個世界的源頭,消除其上支撐這個世界運轉的情感,打個比方說,如果這個世界由“悲傷”支撐,那就讓這個世界的源頭不再產生悲傷的情感。好啦,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都說完了“燭對着李想攤了攤手。

“林晚曦是源頭,她應該在日記本說的閣樓裏。“
”嗯哼。還有我剛用能力稍稍感知了一下,這個世界應該只由一種情感支撐構成”

“恐懼。”李想立刻開口回答。

“很敏銳嘛!既然該講的都講了,那我們就走吧,關於保險的事暫時擱置,咱們出去再說。”

“好。”李想很簡略地回覆。

兩人走向房門,燭卻先一步上前。

“退後,人的精神世界是很危險的,我走你前面至少能讓你多做些準備。” 燭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語氣。

說着,它把門慢慢拉開條縫

某種黑色的物質瞬間沿着門縫湧了進來。

李想立刻感覺到房間內在變暗變冷,幾個呼吸間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同時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打顫。

無窮無盡的,冰冷的黑暗包裹住了他。

啪—————

就在李想感到冷的難以呼吸時,他突然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指。

隨即他看到一小團赤紅的火焰從黑暗中蹦出,驅散了一小塊四周的黑暗。

燭的身影從黑暗中再度浮現,那一小團火焰正靜靜地漂浮在它的手掌心中。

“李想,你沒事吧?!” 燭舉着火焰迅速靠近李想,而它手上火焰的溫暖則融化掉了蔓延至李想全身的寒冷,讓他漸漸停止了顫動。

“沒......沒事.”李想咬咬舌頭,吐出這句話。

“靠我近一點,這地方比我想的還要危險。“

“那些湧進來的黑色物質是什麼?“李想向燭挪了幾步,提問道。

恐懼的具象化。“李想注意到燭的臉上收起了所有嬉笑,變得極爲難看。

“李想,你知道嗎,人類的恐懼來源於未知,而冰冷的黑暗很完美的滿足了這個條件。“

“好的,但你現在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世界的恐懼濃度太高了,一個正常人可產生不了這麼多的恐懼,這不對勁。“

“是嗎,我感覺還好,只是覺得冷。“李想抖了抖身子,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

“不,李想,那是因爲你的體質特殊,如果換成個正常人來早就被嚇死了。“

“我們走吧,留在這是找不到答案的。“說完,燭沒再給李想留下思考的機會,把門徹底拉開。

“跟緊我。“

“好“

李想把日記本收好,緊跟着燭踏出了門外。

門外迎接他們的依舊只有黑暗。

藉助燭手上微弱的火光,李想看清這應該是一條走廊,兩邊是慘白色的牆壁。

燭把手上的火焰舉高了些,但依舊無法照亮前方的路。

黑暗籠罩了四周的一切。

“唉。”燭嘆了口氣。隨即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

啪——

星星點點的火花不斷地從燭周身出現,只是時明時滅,看起來一點都不穩定。

他們迅速四散到黑暗中.

“稍等會兒,我找一下林小姐的位置,在這裏直接走很容易迷路。“燭跟身邊的李想解釋道

“不過,嘖......”燭咂了咂嘴。

“待你旁邊我力量用出來要花好幾倍力氣,我可真是倒黴催的能碰到你這種人。”

“那你要我離你遠點嗎?”

“額,沒事,就這種程度的力量調用你對我的影響也沒多大。“

說完燭閉上了眼睛,李想就在旁邊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後燭把眼睛睜開,只是表情卻又變得十分凝重。

“林小姐的位置我找到了,但我發現這個世界“恐懼”的濃度和純度高到有些超乎我之前的想象,人是絕對不可能產生這種程度的情感的,除非......”

“除非怎樣?“

“有別的靈體干預,把提純過的情感投放到人身上。 “李想看到燭皺起它並不存在的眉毛。臉上浮現出少見的怒意。

“這種事違背了靈界法律,按照規定,我回去得把這件事親自上報給老闆,如果我還能活着回去的話。“說完,燭反倒輕輕笑了兩聲。

“有趣,我到是期待起這次冒險了,繼續走吧,我們這離林小姐的位置不算特別遠。“

燭輕飄飄地傳過來這句話,隨即繼續領着李想往前走。

兩人就這麼行走在漆黑寂靜的走廊裏,隨着他們的前進,走廊分出了無數條岔路,每條岔路的盡頭等待他們的都只有黑暗,

燭就這麼帶着李想在宛如迷宮的走廊裏穿行

“李想,你要是真的感到害怕可以牽着我的衣服,我不介意當個“好媽媽”。

走在前面的燭突然側起身子把頭望向李想。

“你知道我感覺不到情感。”

“萬一你真怕了呢?別害羞嘛,我還是很樂意的。”

“看路。”李想沒好氣地說。

“好吧好吧,我親愛的客戶。“燭對着面無表情的李想笑着眨眨眼

彭——彭——

就在二人準備繼續走時,一陣奇怪的聲音在他們身後突兀地響起來,像是某種沉重的事物在地上被拖拽着前進。

“燭,後面有動靜。”李想急忙對燭喊話。

“我聽到了,看來我們主動避開”危險“後,它倒主動找上門來了。” 燭把目光看向身後,在空中又打了個響指。

刷——

一團又一團火焰從地板噴發而出,明亮的火光幾乎將整個走廊中段都照亮,他們形成了一道火牆將聲音來源和他們分隔開。

咔嚓——!

一個空的的玻璃酒瓶從火牆中穿了過來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火牆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矮變暗。

”譁————

一隻漆黑瘦長的爪子突然將火牆捅穿了一個洞伸了過來,爪子上握着一個空的啤酒瓶。

“快走!我那點小把戲拖不了太長時間!”

燭開始帶着李想在走廊裏跑起來,李想則緊緊跟着它的腳步,

原本安靜的走廊突然開始沸騰,無數之前的黑色物質從走廊的四個面不斷湧出,一隻只黑色的手從裏面伸了出來,抓向他們兩人。

“燭,看前方!”李想對着燭大喊。

他看到一隻只黑色的手在他們前面重疊交織,形成一張黑色的網。

“嘖,真麻煩。”

啪——

一聲響指過後,燭身上的火紅色西裝迅速燃燒起烈焰。

燭抓起西裝的尾部往前猛地一甩,頃刻間兩米多高的焰浪從西裝上脫離而出,直撲向那張黑網。

網瞬間被燒地一點不剩。

“快跑!別跟丟了!”

燭在前面大吼。“它身上的火焰仍在燃燒,並化作一條條火蛇噴射而出,將抓向他們的黑手一一燒掉。

“好!”

他們就這麼躲掉了走廊上的重重黑影,不斷地向前奔跑

漸漸地,身後奇怪的聲音逐漸變小了。而李想看到他們的前方的黑暗中緩緩浮現出一扇普通的木門

路似乎走到了盡頭。

“到了,林小姐的房間。” 跑在前面的燭慢慢地停下來,

“我的天,我們竟然能活下來,真是好運。” 燭在旁邊無不感慨地說。

“林晚曦......”李想快步走到門前。

“很緊張?”站在一旁的燭看到李想的舉動,便挑起它那不存在的眉毛笑着問他,

“不,還好。”

“那還猶豫什麼?進去吧。難不成還要我踹你一腳才肯?”

說着,燭先一步把門推開。

門內是很小的房間,李想感覺他只要稍稍踮起腳尖就能摸到天花板。

房間裏有一張很整齊的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張整潔的白色小牀,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林晚曦,你在嗎?”李想走進房間,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誰,是誰在那兒?”他聽到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天花板上傳來。

“我是李想,可以出來聊聊嗎,林晚曦?“

“不要,我不認識你。”那個聲音回應,

“你不認識我? “李想的喊聲變得焦急了起來。

可那個聲音沒有再回應。

“冷靜點兒,李想,你一旦遇見跟林晚曦有關的事就着急,這位林小姐只是她幼年記憶片段的投影,她這個時間段估計都沒見過你,不認識你很正常。”

燭在這時走進了房間,把一隻手搭在李想的肩上。
“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有種效率更高的做法,那就是直接消除這個源頭,這個能力我還是有的,那樣我們....,..”

“不行。“

“那只是個投影,真的林小姐還躺在牀上。”

“想都別想。”李想斬釘截鐵地說。說完,他便把燭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把拍下來

“好吧,好吧,那咱們就留在這等死吧。”

燭聳聳肩,抱起胳膊靠到了牆上

“唉,該說不說你到底是倔還是傻呢......”

李想卻沒去搭理燭說的話,反而更細緻地觀察起房間。

很快,他的視線落到書桌上來。

書桌上躺着幾張白紙和幾根彩色鉛筆。

“我理解你,李想,但在......?你有辦法了?”

燭剛想再開口勸李想幾句、就看到他走到了書桌前把桌上的白紙和鉛筆拿了起來。

“嗯。”

李想把紙鋪在地上,開始塗塗畫畫起來。

“你在畫什麼?“

燭出於好奇湊了上來。

紙上左上方是一個由粗線條構成的巨大黃色圓團。

“這是什麼東西?”燭用手指指向那個圓團。

“太陽。”李想頭也沒抬,在紙的右上角畫了一個高懸的小窗。

“好了。”他拿起紙站了起來。

“啊?這就好了?”燭眯起眼睛打量起這幅不起眼的畫來。

“李想卻沒多作解釋,只是走向剛纔發出聲音的地方敲了敲那的天花板。

“你想畫畫嗎,林晚曦?”李想以一種極輕的語調開口。

“畫,畫畫?”被敲打的那塊天花板露出了一條縫。

“李想看到一雙閃亮亮的眼睛從縫裏漏了出來。

他把自己手上的畫舉到那雙眼睛前。

“我會陪你一起畫畫,作爲朋友,怎樣?”

“朋友......“那個聲音慢慢地,緩緩地重複了這個詞一遍。

啪嗒——天花板的門板被一整個掀開,一架小巧的梯子被放了下來。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梯子上滑下,穩穩地落到地板上。

而李想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卻突然有些失神。

他仍記得.......那雙眼睛。

男孩和女孩並排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黃昏暖黃色的光線靜靜地落在了他們的腿邊。

“李想,你的理想是什麼?”女孩突然開口,笑吟吟地問向身邊的男孩。

“我嗎?我不知道我這樣的人該有什麼理想”

不能說這種話哦。”

“你和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至少在我眼裏是這樣。“

女孩用真摯的目光望向男孩,而男孩卻不知道怎麼回應這份目光,只好把頭低下去。

“噗......你現在看起來傻傻的李想,像只呆頭鵝。“

女孩看到他的舉動後發出幾聲清脆響亮的笑。然後抬起手捏了捏男孩的右臉。

男孩則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很理解這些笑容。

“嗯......沒關係啦,這件事總要多想想嘛!“

說着,女孩挪了挪屁股,緊挨着男孩坐下,順帶着把男孩的手拉過來放到自己的腿上。

“李想,你知道我現在的理想是什麼嗎?”

女孩把頭瞥向正在落山的太陽,

男孩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我想就坐在這麼一個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太陽昇起又落下,和你一起。”

她說起這話時笑得開心極了。眼睛一閃一閃的,像顆天上的流星。

就像現在這樣。

“哥哥,怎麼了?”小林晚曦的把李想的思緒拉了回來

“沒什麼。來吧”他收起回憶,把紙鋪在地上用鉛筆在紙上的小窗那畫上一個灰色火柴人

“這個是我。”李想指向那個灰色火柴人,然後把鉛筆遞向小林晚曦。

小女孩則一臉興奮拿起遞過來的鉛筆在灰色火柴人旁邊畫上一個黃色火柴人。

“那這個是我!“她指着自己剛纔畫的火柴人歡快地喊道。

“不錯啊李想,有一手嘛!”燭從牆邊來到李想這邊,眼睛看向那張鋪在地上的畫。

“這個世界恐懼的濃度在下降,乾的好,繼續安撫林小姐。” 燭說道。

“那邊的紅臉叔叔,你不來一起畫嗎?“小林晚曦突然放下手中的筆問向燭。

“什麼,我?好吧,那我就不勝榮幸了。“燭對着小女孩回以一個優雅的微笑,在稍稍看了兩眼畫後,便拿起筆繼續在兩個火柴人旁邊又畫了個紅色火柴人。

“那這個就作爲我嘍。“燭敲了敲它畫的地方。

於是這樣一副略顯幼稚的畫便完成了。

“你想給這副畫取一個什麼名字?”

“我和朋友們看太陽!”小林晚曦豪不猶豫地說,緊接着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伴隨着她的笑容,整個房子裏的黑暗都開始實質性的融化,

很好,我們馬上就能....,..

“彭——“

就在燭剛開口時,那個沉重的響聲又出現了,房間內剛剛褪去的黑暗在頃刻間又如潮水般湧了回來,

李想注意到小林晚曦的笑容瞬間凝固消失不見,緊接着她便像受驚的小貓一樣縮進了他的身後,只有手裏緊緊地握着他們共同畫的那幅畫。

“沒事,有我在。“李想把她擁入懷裏。輕輕地安慰她說。

“李想,咱們麻煩好像大了。“

站在旁邊的燭在掌心裏點起一小團火焰,略微照亮了四周

“你多發點力能打得過嗎?”李想抬頭問向它。

“我要真打得過咋倆會被那大傢伙攆着跑嗎?”說着,燭走向房間的門。試着拉了兩下門把手。

“很好,這次我們跑都跑不掉了。“燭對着李想擺擺手。

彭——!彭——!

一聲聲愈發強烈的撞擊聲從房間的牆壁上傳來。

“走,快回閣樓裏去!李想立刻將女孩抱起,然後送回閣樓。

“那你們怎麼辦?,爸爸他會打人,很疼的。“
小林晚曦用擔憂的目光看着他。

“我......”

還沒等李想說完。只聽見轟地一聲他便看到他面前的牆壁破出一個大洞,無數牆壁的碎塊摔在地上。

“沒時間了,快上去把板關好!別出來!”李想迅速把她推進去,並把梯子塞回閣樓。

“啊,我們的畫!“一直被她握在手裏的畫因爲李想急切的舉動脫手掉了下來。

“不要......”她向還在半空中的畫伸出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濃郁的黑暗已經從破洞湧了進來。

李想只能任由畫掉在地上,然後不顧小林晚曦的動作硬生生地把暗板關上。

做完這一切,他轉身面對那個巨大的怪物。

一個酒瓶子從黑暗中脫出,以極快的速度向他的腦袋衝了過來。

那瓶子在他眼中逐漸放大。

自己好像來不及躲開了。

就在李想發愣的瞬間,一團火球從他的身後竄出,撕開他身旁的黑暗並精準地撞上酒瓶。

二者最終消融於無形。

“你在發什麼呆啊李想!弄完趕緊跑啊!“燭的大喊把李想拉回現實。

他趕忙邁開腿,可剛跑了沒幾步,他又想起掉在地上的那副畫

他轉過身去,卻看到黑暗已經逼了上來,那副掉在地上的畫幾乎快要被黑暗淹沒 。

“不,絕不能......”他想起她剛纔那許久不見的笑容,只因爲這副畫綻開。

他於是朝那副畫奔去。

燭看到他又轉身跑回去,緊皺起額頭。

“他在搞什麼?“

燭只好停下自己正在燒門的動作,向李想跑去。

而另一邊,李想跑入黑暗,趕在黑暗完全吞沒畫之前將其撿起來放進懷裏。

但他也沒有後路可退了。

無窮無盡的,冰冷的黑暗再次將他包裹

李想感到全身傳來一陣許久不再感受到的刺痛,像是某種蟲子在啃食他的皮膚,然後他的全身便迅速失去知覺。

黑暗宛如一把刀刃,在一點點剜出他身上僅存的溫暖。

他把畫死死抱在胸前,艱難地抬起頭望向前方。

一道模糊的輪廓從黑暗中緩緩向他靠近,它沒有既定的形態,滿屋的黑暗皆是它肢體的延申。

李想的視線模糊了起來,整個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感到呼吸困難,心臟因爲寒冷幾乎快要停止跳動。

就在他眼睛快要閉上的時候,他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怒吼。

“ 你可真會跟我添麻煩啊,李想!“

他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一個火紅色的身影跑到自己的面前,緊接着一面火牆圍繞着他升起,驅散掉了他身上所有的黑暗與寒冷。
“呃!哈......”李想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就在剛剛,他真的以爲自己要死掉了。

“還站的起來嘛?沒死的話就回句話!“吼聲在他耳邊響起。

李想眨了眨眼,終於看清是那人是燭,它擋在自己的前方並用雙手將他的那根手杖立在地面上撐起一面火牆,抵擋着前方的黑暗。

“清醒點別死了!你要死了我可賠不起違約金!“燭說着側過身對他伸出一隻手。

李想伸出手將燭遞過來的手握住。而燭則手上發力一把將他拽了起來。

“抱,抱歉.”李想磕磕巴巴地回應,他的牙齒到現在仍在打顫。
“得了,你的道歉我聽的夠多了!說吧,你怎麼跑回去了?!”說完,燭彎下腰更加用力地支撐起手杖來抵禦前方洶湧而來的黑暗
“我去撿畫......”

“那副畫比你命還重要?!李想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林晚曦她很喜歡,所以......我不想讓她傷心。“

“呃,唉......”燭聽完後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好吧,真是的!我後悔來這一趟了。”燭罵罵咧咧的喊道,但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松,明亮的赤紅火焰不斷地從它那根漆黑的手杖裏冒出融進周圍的火牆裏。

但黑暗遠比這火焰要濃郁,他們保持着可怕的沉默以及無窮盡的耐心,緩慢而無情地將被火光佔據的地方一點點奪回,

燭於是更加用力着驅動火焰,可不論它如何努力,卻始終都改變不了火焰正一點點暗淡的事實。

“該死,在你身邊我力量根本無法完全用出來。“

“對不......”

“你給我閉嘴!你只會道歉嗎?!好了,現在你聽我說,房間的門被我燒開個洞,等會我找個機會把手杖給你,裏面有我的部分力量,我再給你創造一個機會逃跑,等那傢伙走了你再回來安撫林小姐好嗎?“燭轉過腦袋向着李想喊道

“你不走嗎.?”

“你看不清現在的局面嗎?行了,別婆婆媽媽地跟個姑娘似的,我纔不想跟你這倒黴催的死一塊......”

“燭,你前面!“

“啊?“燭驚詫地把腦袋轉回去。

“它看到黑暗伸出一隻一人多高的黑色大手穿過火牆撲向了它。

“哦吼......”燭下意識地開口,然後就被這雙手一把抓了起來連帶着它的手杖一起扔進了黑暗中,而火牆也在燭被抓走的瞬間熄滅。

“燭!“李想對着燭消失的方向大喊。

他感到內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李想咬緊了下巴,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他什麼都不能去改變。

又只剩下他獨自一人了。

而黑暗再無阻攔,將他團團圍住,熟悉的寒冷再度攀上他的身體,那隻黑色的大手也向他逼近。

而李想只是安靜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自己之後的命運似乎顯而易見。

真可惜沒能看見她醒過來。他如是想到。

咔嚓——

有一道輕微的響聲從天花板上傳來。

隨後一個幼稚的童聲在突然在黑暗中響起:

“不準傷害我的朋友!”

李想立刻睜大眼睛,扭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是林晚曦。她一步步從梯子上走了下來。

房間內的黑暗連同那隻手在此時停住,彷彿時間被凝固。

她向着李想一路小跑,眼角有着淚,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而她周圍的黑暗如同遇見陽光般迅速消融,隨着她的靠近而退卻。

她最終來到李想面前,張開雙臂擋在他的前面。

“爸爸,你不能這麼做!”小林晚曦對着面前的黑暗大聲呼喊

那副幼小的身影就這麼站在了那隻巨大的手面前,而那隻手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把面前的小傢伙捏碎,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無法動彈分毫。

而她僅僅只是站在那。

但李想卻發現她的聲音連同她那幼小的手掌都在不斷顫抖。

她終究還只是個孩子。面對那些未知的黑暗依舊會感到害怕。可最終,她爲了她的朋友鼓起了勇氣,

那麼現在自己也應該去做朋友該做的事了。

這麼想着,李想走到小林晚曦的身邊,握住她正不斷顫抖的手。

她的手很小,也很冷,李想只是輕輕一握就包裹住它,

“嗯?“小姑娘驚詫抬起頭望向李想

“我們是朋友,所以無論怎樣,我會陪在你身邊。”李想也低頭望向小林晚曦。女孩則感受到李想手掌傳來的溫暖,還有......勇氣。

她眼裏迸發出強烈的光彩,

很快,李想感覺到她牽着的那隻手不再顫抖了,他於是更用力地握緊那隻小小的手,就這麼與女孩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對着前方無窮無盡的黑暗

然後,他帶着女孩往前邁了一步。

黑暗齊齊往後退了一步,而那隻手則開始消散。

他們又往前一步,黑暗又往後退一步。面對如螞蟻般渺小的兩人黑暗卻節節敗退。

啪——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響指聲。

“那是......?”李想反應過來,隨即抬頭看向遠處,那裏亮起一個紅點,隨後便快速地變大,直到佔據他整個視線時,他纔看清那是一柄完全由火焰構築的長槍,驚人的光與熱從上面散發而出。所過之處的黑暗在頃刻間便被它碾碎,而它鋒銳的矛頭直直撞向黑暗中龐大的模糊身影。

轟——!

黑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那柄炎槍在觸碰到那身影的一瞬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一層又一層熾熱的焰浪伴隨的宛如太陽的光亮以炎槍爲中心四散開來。李想趕忙彎下腰把小林晚曦拉入懷裏,閉上眼睛用身體爲她抵擋強烈的餘波。

“該死的玩意兒!你賠我衣服!呼......我這次回去一定要申請外勤補貼.......”一個虛弱但惱怒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並逐漸變得清晰響亮。

李想睜開眼睛,看到那個熟悉的魔鬼向他們一瘸一拐地走來,他看起來灰頭土臉的,火紅色西裝碎成幾根布條掛在了它身上,露出了裏面的灰色馬甲。

“你沒死,燭?”

“我看上去像斷氣的樣子嗎?!別站在一邊看戲了,還不快來扶我,媽的,真疼死我了,掉進那團東西里真不好受......”燭罵罵咧咧地對着李想喊。

李想便趕忙牽着小林晚曦跑到燭身邊將他扶住。

“呼,那團煙花怎麼樣,李想,還有林小姐,你們喜歡嗎?這可是我壓箱底的東西。“他試圖擠出得意的笑,卻因肋骨的疼痛咧開嘴,露出的尖牙在火光中閃了閃。

小林晚曦在此時突然掙脫李想的手,從李想手裏拿走那幅畫 —— 上面的太陽被蹭花了一角。“叔叔的火像太陽一樣亮!” 她踮起腳,把畫舉到燭面前,

燭看到女孩的舉動愣了片刻,赤紅色的眼睛裏倒映着畫紙上歪扭的黃色圓團。

“是嗎?謝謝你,林小姐,我挺喜歡這個形容。”

另一邊,黑暗正在快速退去,他們發出無聲的哀嚎後快速消散,光明正在重返這個房間。

天......似乎變亮了。

“爸爸......”小林晚曦怔怔地望着黑暗消失的方向。

“那東西可不是你爸爸,林小姐,那只是一團情緒實體而已,真正的父親可不會恨着自己的孩子。“說着,燭輕輕摸了摸小林晚曦的腦袋。

“:你不是說你是文職人員嗎,怎麼一開始不用這一招.”

李想對燭開口。

“那還得多虧你,李想,讓林小姐鼓起勇氣削弱了它,我纔有機會, “燭對着李想說。

“那......謝謝你幫我。“

“謝謝就不用了,你要是......你抱我幹什麼?”還沒等燭反應過來,便捱了李想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我不知道怎麼感謝別人,林晚曦告訴我如果實在什麼都不會就給他一個擁抱。“

“好......好吧,謝謝,唉,真是的,搞這麼煽情幹嘛。“話雖這麼說,燭卻也抱緊了李想,輕輕拍了拍李想的背

“雙方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幾秒後分開。

“那個,哥哥,還有那位紅臉叔叔,我們今後還能一起做朋友嗎?”女孩的聲音傳來

二人這才把目光看向林晚曦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林小姐。” 燭的回應保持着他的一貫優雅,

“嗯,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李想則對女孩半跪下來,認真的對她說道。

“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在得到二人肯定的答覆後,女孩終於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

純真的笑聲霎時充滿整個沉悶的房間。

話音剛落,李想想要去摸向女孩的臉時,卻發現她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隨即而來的是整個房間的劇烈顫動。

“林晚曦!”李想焦急地想要抱住她,可女孩的身影卻逐漸化作光點消散,隨之一起崩塌的還有整個房間。

“別慌,這是正常現象,這個精神世界缺少情感源頭要消失了,這代表我們可以出去了。”

燭走上前,拍了拍李想的肩。隨後抬頭看向天花板的地方。

那團白光又出現了。

它如最開始那般劇烈膨脹,隨後吞沒了二人。

又是熟悉的感覺。

全身上下一陣暖洋洋,隨後快速消退。

等了幾秒後,李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醫院的237房間裏,他抬起手發現手背上多了一個小小的白色棱形標誌

他又把手放下,抬頭看到燭一臉嚴肅地站在林晚曦牀前。

“怎麼了?”李想爬起來向燭問道。

“我們不在的時間裏林晚曦最後一塊的靈魂被拿走了,嘖,見了鬼了。我的契約竟然還沒有完成”  燭一臉要喫人的表情。

“什麼?”李想看向牀上。

女孩依舊在牀上安詳地睡着,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不行,這種事我還是得回靈界親自跟老闆彙報。:“

說完,燭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也要去,我要弄清楚這件事。“李想急忙開口。

“你?好像.......還真去得了。“燭上下打量了李想一番後說出了這句話。

“那就跟我走吧,我正好也需要個證人,不過走之前,先把這個帶上。“說完,燭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有着惡魔角裝飾的髮夾給李想帶了上去。

“不錯,還挺好看。“燭退後幾步。,托起下巴這麼點評道。

“這是幹什麼的。“李想好奇地摸了摸頭上的惡魔角。

“一點僞裝。”燭一邊回話一邊走向櫃子然後打了個響指後拉開櫃門。

“一道有着明亮燈光的潔白長走廊出現在二人面前。
“跟上。”燭拋下這句話後邁了進去。

而李想緊隨其後。

彭——

櫃門隨着二人的進入自動關上,一切重歸平靜

而在房間的角落裏,一絲絲的黑色物質開始湧出。

 

兩人並排行走在走廊裏

“等到了地方,你別說話,我替你說就行......”燭對着一旁的李想告誡說。

李想則是不斷地點頭。

兩人繼續往前走,

不久李想看到前方出現一扇鐵門,而在這時,走廊兩側的牆壁突然裂開,各自飛出一塊圓柱,他們正前方有一個圓形的攝像頭,正不斷散發着深藍色的光

”別亂動,檢查而已,他們查不出來你什麼異常的。”燭立刻對着李想說。

“那是什麼?“李想停在原地看向那兩個柱子,他們的外殼皆是用黃銅包裹,此刻正從攝像頭那放出深藍色的光,不斷地掃描二人。

“哦,這是衡的手下,跟我老闆一個級別,它可是個非常”狠“的靈體,我等會兒在路上跟你詳細聊吧。”燭很是隨意地跟李想說。

過了片刻,兩個圓柱收回掃描,飛回了牆壁。

“走,我帶你看看新世界!”燭對着李想喊道,隨後快步走到鐵門旁將它一把拉開,

在鐵門打開的剎那間,陣陣的喧囂聲與陽光湧進小小的走廊裏

李想走上前望向門外。

他看到一座座的高樓大廈矗立在他前方,而公路則沿着樓與樓之間的縫隙一字排開。無數或

.方或圓,各式各樣非常規的交通載具在公路上飛馳着。各種各樣的商店則在兩側大開着店門。

這似乎和人類都市沒什麼兩樣.。

如果把街上各種奇奇怪怪的靈體排除在外的話。

“借過!“李想剛邁出門,一個高而尖的叫聲就從右邊傳來

他扭頭望去,看到一個有着圓滾滾肚子,四肢短小,手臂卻異常粗壯的土黃色果凍似的生物正頭頂高舉一個小貨車大小的紙箱,穿過一個正在街上走路的空心圓圈和一個渾身上下都是水晶的人形生物後飛速向他奔來。

李想迅速站到一邊讓它跑了過去。

正在李想發愣時,一隻銀色的蝴蝶悄然飛到了他的鼻子上,李想仔細觀察才注意到它的頭是一個精緻的三角形,那隻蝴蝶用它尖尖的腦袋碰了碰他的鼻尖後便又振翅飛向高空,翅膀扇起的風揮散一堆正在飄來飄去,像棉花糖似的粉色雲朵。

李想放眼遠處,眼光所到之處盡是這樣奇特的靈體。他又回頭望向自己來的地方,發現他們是從一家理髮店的門走出來。

“爲你的形象代言。“李想看到這個店子的招牌下寫着這麼一行小字。

“走吧,別亂看了,我們趕時間呢。跟緊我,別走丟了“說着,燭又從背後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一件橙色的西裝穿上,而李想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怎麼還有一件衣服?”
“買東西多買一個備用不是常識嗎?”燭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後便掏出手杖像一個真正的紳士那樣往前走。

“這算哪門子的常識。”李想在心裏嘀咕,但也沒說出來。只是小心翼翼地繞過從理髮店敞開的窗戶那伸出來的紫色觸手,那每根觸手末端都卷着一種工具,李想甚至還看到了小型的電鋸和釘錘。

很難想象給什麼樣的客戶理髮才需要用到這些東西。

李想沒敢多想,趕緊一路小跑跟上燭的步伐。

他們一頭扎入靈體構成的浪潮裏

路上,燭的聲音在李想耳邊響起。

“我應該沒有跟你講過靈界的東西吧,不過你應該能看出一些端詳。“

“這裏跟人類世界很像。“李想說完,目光落在身旁一個由五顏六色積木組成的靈體上,它每往前一段距離積木就會重新拆分拼成全新的形狀。

“對,事實上,靈界相當於是人類世界的投影,我們靈體誕生於人類極端的情感之中,並因此以人類的情感爲食。“燭轉過頭對李想投來一個優雅的微笑。

“人類在死後,他們的靈魂墜入靈界各地,按照我之前跟你講的人類靈魂組成,情感會被我們拿走作爲食物,而思想與記憶則被我們用作材料組成了你眼前看到的每一塊場景,至於最後也是最爲寶貴的純淨靈魂,我們只會取走一部分用作能源和貨幣,剩下的靈魂我們則會放走讓他們成長,分裂成更多的小型靈魂,最後他們就會重返人間,投胎轉世爲一個嶄新的人。而這一切步驟都有專門的靈體來執行。“燭保持着耐心爲李想解釋道。

“是這樣嗎?你們這看起來還挺繁榮的。”

“800年前可不是這樣。”燭突然話鋒一轉。

那時我還沒誕生,除了我老闆和另外那位叫恉的靈體控制的區域有着秩序外,幾乎所有的靈體都在爲搶情感打得不可開交  —— 直到衡出現,它一手鑄造了靈界的秩序。“燭甩着手杖,指向正懸浮着掃描路人的黃銅圓柱。“

“.哦,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在走過一個拐角後,燭停下了腳步。

二人面前出現了一座比其他建築宏偉的多的高樓。幾乎要貫穿天空。

樓的門口處則懸掛着幾個大字:“「靈樞情感處理集團」”

兩人走了進去,看到一副忙碌的景象,不少穿着整潔西裝的類人形靈體抱着各種文件走來走去

“不對呀,今天是公司的休息日,怎麼這麼多人?“燭於是攔下正往門裏走的一個白色骷髏

“哈維,今天公司是有什麼事,來這麼多人?“

“不知道呀。“伴隨着骷髏說話,它的下巴發出咔咔的響聲。

“拜託,我可是請你喝了一個月的絕望特調,稍稍透露下嘍?“說着,李想看到燭抱起骷髏的肩膀,一副熱情的模樣

“真不知道啦!窩還有似bro,再說吧!“骷髏說完便掙脫開來向工位走去。

“得了,去找前臺吧。“燭對着李想無奈地搖頭。

兩人又走向前臺。

站在前臺的是一隻魅魔,穿着一身被撐得滿滿的OL裝,臉上有厚厚的黑眼圈,一副疲憊的樣子,

此刻她正戴着副眼鏡盯着一張文件看。

“你好啊,莉莉絲小姐!你今天看起來又變漂亮了呢!“燭對着她打招呼。

“有屁快放。燭“她頭抬都沒抬。語氣聽起來很不耐煩。

“呃,那個我要給老闆上報一起違約事件,要見它面。“燭說的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老闆有命令,這段時間誰都不見”莉莉絲依舊看着她那張文件

“不,這個很重要,老闆他.....”

“我,說,了,老,板,誰,都,不,見。“她把話一個一個字吐出來,然後抬頭取下眼鏡,用一雙銳利的紫色瞳孔盯着燭。

燭決定把要說的後半句話強行嚥下去。

莉莉絲又把目光轉向李想,李想瞬間感到一股凌厲的目光在審視着他。

“這是你助理?”莉莉絲問向燭。

“呃......對。”燭尷尬地笑。

“唉......”莉莉絲收回目光,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隨後開始在桌子上的文件堆中翻找起來。

“燭,別招助理了,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說完她從中抽出一張紙遞給燭。“

“什麼?“

“你被解僱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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