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老的鐘樓出發，踏往詭異的皎白圓月。由粗線條美術風格一筆一劃呈現出來的世界，就如同一部寫滿了靜謐魔法的童話書，讓人完全不會料到，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可能是——
20多局裏只贏了2次！
當然，其中有將近1/3是因爲中途構築失敗約等於死緩，所以主動放棄掉的……
那麼即便撇開棄局，保守計算14個完整局裏通關了2次，勝率也不到15%。
雖然根本不是爐石領域大神，但不論是在玩法相近的類酒館戰棋肉鴿《虛妄輪迴》裏，還是在範圍更廣的像《怪物火車》或者《殺戮尖塔》這種DBG裏，我都沒受過這種苦。然而更可怕的或許是，從這些遊戲中以百小時爲單位，所積累下來的經驗也幫助甚微——這就是《化月奇旅》構建出的受難之路！
宏觀玩法上，《化月奇旅》的表現和爐石酒館大體相似：利用首領+僕從（主要是僕從）的組合去擊潰對手，一邊贏得“喜+1”式的持續成長，一邊走向最終的勝利。
而真正讓人受苦的地方則在於，《化月奇旅》在這套基礎規則上構建起了三道十分硬核的防線：
第一道防線：牌庫被污染的速度，是每級5張
“你知道嗎？聽說櫻花飄落的速度是每秒五釐米哦。秒速5釐米，那是櫻花飄落的速度，那麼怎樣的速度才能走完我與你之間的距離。”
你知道嗎？聽說《化月奇旅》卡池擴張的速度是每級5張哦。每級5張，這是牌庫被污染的速度，那麼怎樣的速度才能走完我與Key*牌之間的距離！
*Key牌通常指在當前構築體系下發揮決定性作用的核心卡牌。
和絕大多數肉鴿都不同的地方在於，《化月奇旅》獲取新卡的方式是升級，而升級的方式則是抽空你的牌庫。所以其中非常有新意的設計是：玩家的升級時機在很大程度上都能由玩家掌控，牌庫流轉的速度越快升級越快，有時你甚至能夠做到在同一場戰鬥中連升兩級！
但升級同時也是無法忽視的負擔。升級後你能夠得到從三選一中把5張新牌加入牌庫，但代價是你不能跳過其中的任何一張牌，而重抽第1次免費，第2次開始就需要扣血。
這意味着有時你不得不被迫接受一些你根本不想要的牌。在大部分DBG裏，對牌庫的污染可能是關卡BOSS的獨特機制，但在《化月奇旅》裏卻是永遠都繞不開的“新人殺手”，甚至帶着那麼點讓升級本身成爲遊戲中第一位老師的意思？
《黑魂3》的第一位老師是古達——他試圖教會我們彈反和貼身繞位
《只狼》的第一位老師是屑一郎——他試圖教會我們關於拼刀打鐵的一切
《化月奇旅》的第一位老師是5張升級牌——它試圖教會我們“新陳代謝”！
簡單來說，克服污染的最好辦法，就是儘早拿到可以“耗盡”其他牌的卡牌。在遊戲中“耗盡”是一個單獨的區域，在不使用特殊卡牌能力的情況下，“耗盡”區的卡牌基本都不會回到手牌和牌庫，換言之，這就是一個給淨化卡池提供的刪牌區。
於是不管走什麼流派，都可以儘量在牌庫中保有1張及以上的“耗盡”類功能牌，來應對後續若干不得不抽的廢卡。當然歐皇刷臉確實不太需要考慮，畢竟飛行僕從的33%閃避率可能都夠你鯊瘋了。
第二道防線：無傷的下一秒是暴斃，場場都有“機制殺”
遊玩《化月奇旅》的前3-4h裏，心態如同跳樓機——因爲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下一秒你迎來的是上升，還是驟降。
好消息是，10個關卡里至少有8個關卡敵人都帶獨特的機制，這種紙面數值只是僞裝，內核更貼近於解體的破關體驗總體來說還是很有趣的。而壞消息則是，數值是個相對容易平衡的東西，但機制就很難說了，於是你大概率會經歷到：
上一關：完美無傷，感覺遊戲已經無聊起來了！
下一關：瞬間被轟殺至渣——我尋思我也沒眨眼啊！
↓前一關我還是滿血，這一關直接被打進負數
這個問題主要來源於兩個方面——
首先《化月奇旅》戰鬥的核心邏輯是，你的僕從和對手的僕從互掐，直到某一方的僕從團滅，然後倖存方剩下幾個僕從，就對敵方首領造成幾點傷害。如果此時首領仍未陣亡，纔是最終拼刺刀的時間。這大概也是從其他遊戲身上汲取的經驗，在這裏比較難適用的原因。
總結：重要的不是你麾下的大哥有多強，而是你的整個隊伍有多耐殺，除非你養的大哥強大到可以保護剩下的所有小弟不死。
另一個方面則在於，只要數值沒有膨脹過頭，不管多強的隊伍都容易被某些特定的陣容狙殺：比如“嘲諷”+“護盾”可以產生一個吸收火力的坦克，但面對敵方人均“濺射”（一次打多格）直接喫癟，比如飛行僕從可以依靠躲避+反擊來耗死強敵，但面對一排“遠程”的炮手，你也只能哀嚎大人時代變了。
總結：某些特性對某些特性有着非常明顯的剋制關係，被完美剋制的慘敗並不意味着你的隊伍強度不高，而是普適性還不夠好。
當中的難點在於：
（1）我們很難提前預知下一關會刷出什麼類型的敵人
（2）大部分構築思路都被限死，僅有少數流派可以完美頂住高壓
（3）被針對剋制的懲罰極其慘重，有時甚至會被一輪清空血槽
所以我覺得《化月奇旅》原本可以有的解決方案大概是——（1）加入類似《殺戮尖塔》的路徑抉擇，自由選擇打哪類敵人；（2）取消首領血量的設計，改成總血量，每次失敗扣除1點總血，拉大容錯。
雖然我個人相當喜歡這種在不同的敵方機制之下“解題”的樂趣，但挫敗感遠高過成就感的體驗，還是讓《化月奇旅》的這些巧思變成了關於“硬核”與“苦痛”的加築磚。
第三道防線：沒有局外成長，只有傷口撒鹽
在十年前，沒有局外成長在肉鴿遊戲裏算是常見的設計，因爲那是屬於roguelike的時代，我們尚不知道roguelite爲何物。
但在十年後，不做局外成長，在肉鴿遊戲裏是一個比較大膽的決定——相對的，你必須能夠拿出足夠精緻的本體內容，才能避免新鮮感的流失和同質感的侵蝕。
《化月奇旅》的局外要素基本屬於《以撒》的級別：通關學院後你可以解鎖月球，而通關月球后你可以解鎖更高的挑戰難度，新人物則是在推關路上擊敗同名角色來解鎖。
我大概可以理解《化月奇旅》是想復刻早期肉鴿遊戲的那種精簡性？本作中幾乎沒有什麼需要額外花時間去肝的東西，也沒有常規roguelite中“難→易”的古怪難度曲線，有的只是你對於遊戲機制本身的逐步喫透，和對每個角色理解的逐步加深。
但問題依然要落回到遊戲關卡鏈條的超高難度，以及流派體系間不平衡的現象。如果沒有局外加成作爲兜底，某些無法扛住高壓的流派將註定成爲邊角料，相反，隨着月球的登頂，想要向上推進就唯有挑戰更高的難度（攜帶各種debuff道具），初始難度已經如此，高難度大概率會徹底限死玩家所能使用的構築思路，無異於傷口撒鹽。
更何況角色解鎖環節帶來的正反饋一直也相對稀薄——《以撒》尚有像阿撒瀉勒那樣開局無敵的角色，而在《化月奇旅》裏明顯沒有類似的選擇。
目前的最強輪椅，應該是“耗盡+過牌”流
那麼在7個多小時的摸爬滾打裏，我找到的最強輪椅套路就是：耗盡強化+超速過牌流！
要用到的核心僕從是“罐首者”，自帶雙重打擊，將其耗盡時獲得+2/+2，並且會打回到場上。
而Key牌則是前面關於耗盡的部分提到過的2張卡——“排氣”和“放逐”。首先“排氣”0費，能直接耗盡僕從併爲其他2個隨機僕從提供+2/+1，而“放逐”則是通過耗盡僕從來抽3張牌，高貴的過牌卡，但僅僅只需1費。
剩下的組成部分，可以儘量多拿帶抽牌效果的卡牌，因爲後期不缺法力，所以過牌能力會成爲最重要的一環，湊齊後的效果大概就是：不考慮法力的情況下，你可以通過手牌運轉來實現無限過牌，繼而把“排氣”和“放逐”重複入手打出，爲“罐首者”帶來連續強化。
於是就像“仿生淚滴”是宮崎英高最後的憐憫一樣，我也覺得“罐首者”是《化月奇旅》最後的憐憫——如果你覺得挫敗感過於強烈，那麼儘可能多地使用這個流派大概可以把你的體驗重新掰正。
起碼在這一點上，爽快感和滿足感還是多少互通的：在高難度的遊戲裏，哪怕使用輪椅勝利，也會產生相當充足的快樂。
多少有點早期肉鴿的味道——簡潔殘忍，命如蟬翼
同樣都是類酒館戰棋的DBG肉鴿，《化月奇旅》和《虛妄輪迴》大概是兩個極端——後者是純粹的爽遊，你可以輕鬆地把隨從的數值膨脹到三位數，而《化月奇旅》則顯得更加傳統、老派，當然還有那麼點經驗不足，你必須對所有流派、機制和敵人都瞭解全面，才能把勝率一步步拉上來。
“簡潔殘忍，命如蟬翼”，可能就是現階段我對《化月奇旅》底層玩法框架的描述。但對於“上層建築”來說，《化月奇旅》無疑還有着很多需要縫縫補補的空隙：可能是詭異的難度曲線，可能是流派的構築平衡，也可能是局外的長線成長。
不管如何，我還是希望看到本作能夠呈現出它更好的那一面——爲我這種不太喜歡PVP但是又對爐石玩法很感興趣的玩家，提供一種單機可玩的選擇。
當然，也希望下次能爲我帶來快樂的，遠不再只是那個名爲“耗盡+過牌”的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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