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忘了幾月幾日。
星期幾也忘了。
但事情卻是記憶猶新。
下午臨下班，經理拿這一份A4紙讓我們傳閱簽字。
‘xx公司最新制度'
‘經公司內部討論。。'
‘。。。。。。。。'
‘。。。。。。。。'
‘自願簽字處：'
A4紙傳到我手中時已滿是皺褶。
我拿紙上下打量，這文件沒有公司蓋章，歪歪斜斜的每頁上寫着‘公司利益'幾個字。
我橫豎不願下筆，仔細看了半天，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張都寫着兩個字是‘喫人'！
低頭看着同事們歪歪扭扭的簽名，他們一定很憤怒吧？不然爲什麼筆痕這麼深呢？
抬頭看着同事們歪歪扭扭的表情，他們一定很憤怒吧？不然爲什麼眉頭這麼皺呢？
我將手裏的筆放下，傳給了下一個同事。
這張紙來時什麼樣，去也是什麼樣，我沒有任何意見，也沒留下任何痕跡。
我看着剩下的人將自己的名字留下，傳遞，嘆氣。
瀟灑的文藝字在紙上留下的滿是絕望。
最後統計，n個人，n-1個名字。
我就是那個被減的。
他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好像被他們孤立了。
我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
我好像確實不太合羣。
接下來依舊是死水一般的打工生活。
“終於熬到了25號！”
“發工資啦！”
“今晚喫頓好的！”
“下單完成！”
“哎？”
“我的呢？”
“哥們的辛苦費呢？”
我站起身，
穿過愉悅的歌聲，穿越感恩的殿堂。
他們的眼裏充滿了淚花，臉上的皺紋也少了很多。
我來到妙妙屋門前，敲敲門。
我差點忘了，要讓妙妙屋出現，我們必須要念奇妙的咒語。
“張總，現在方便嗎？”
“進！”
米奇妙妙屋開啓，快進來，非常好玩。
“張總，爲什麼我的工資還沒到賬呢？”
他拿着那份沾滿怨氣的條款笑了笑。“你不服從公司的規定！”
“不服從規定就不發錢？那我這個月的工作算什麼？”
“不服從規定就要經過公司評估後再考慮工資發放！”
“公司評估？不就是你自己說了算？公司不都是你說了算？”
“我這都是爲了公司考慮！”
“那什麼時候可以把我工資發下來？”
“等公司慎重考慮後再發！”
“慎重考慮要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
“不籤那份不平等條款是不是就不發工資？”
“這都是自願簽字的！沒人逼你簽字！你可以不籤！”
“不簽字就不發工資？”
“我沒說不籤就不發工資！是評估後發！”
“什麼時候評估？”
“不知道！”
。。。。。。。。。。。。。。。。
不知道？不知道？公司就是你的一言堂，你會不知道？
叮，這是米奇妙妙屋。
他坐直身體，推了推桌面上的鼠標。
“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就回去工作！”
“工作。。。我工作是爲了什麼。。。。”
緊接着就是一些大道理。
什麼創造價值。什麼互相成就。
令人發笑。
“夠了。”
“公司有自己的運行準則。”
“夠了。”
“公司應該是一個和諧的大家庭。”
“夠了。”
“公司會討論你的工資發放問題。”
“我說。”
“夠了。”
“公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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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什麼道貌岸然，虛與委蛇。”
“什麼意思？！”他站起身來，好像真的不理解什麼意思。
“什麼冠冕堂皇，表裏不一。”
啪！他拍響桌子，站起身來：“你再說一遍！”
“假大空、偉光正、裝聖人、唱高調。。。”
他顫抖着，眼裏滿是憤怒。
“你給我滾出去！”
我順着他骯髒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是連同着虛僞，死板，腐朽又沉寂的辦公區的屋門。
他盯着我，覺得自己名正言順。
彷彿誰大聲，誰在理。
彷彿誰生氣，誰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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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what？！”
（翻譯：什麼？）
風雲突變！墨海傾天！
狂風吹裂了辦公室的玻璃，雨點像子彈般朝他發射過來。
我抬頭看向他，眼裏的激光早已充能完畢！
轟隆隆，轟隆隆。
沉悶的聲響彷彿這世界最後的奏鳴。
“you！you! who down are you!"
(翻譯：你！你！你到底是誰！）
“我？”
“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
“我是程序員李工。”
“worker Li。。。”
（翻譯：李工。。。）
“So it's worker Li！Go to work！now！”
（翻譯：李工罷了，我還以爲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現在給我滾去工作！）
“你可以叫我李工，也可以叫我。”
“滅。”
“什。”
“龍。”
“王。”
“father！my father！i love you！”
（翻譯：爸爸！我的爸爸！我愛你！）
他跪倒在地，不停地祈求，時而強顏歡笑，時而淚流滿面。
“my great father！i am so sorry！”
（翻譯：我偉大的父親，實在抱歉！）
“i。。i'm a not smile son！”
（翻譯：我。。我是一個不**！）
“i。。don't kill me!”
（翻譯：我。。不要殺我！）
他滑稽的癱倒在地。
完全沒有了剛纔的神氣。
眼鏡磕在地上摔得粉碎，
破碎的鏡片倒影着他破碎的臉。
“don't 。。 kill。。me。。。。”
（翻譯：不要殺我。。）
一聲驚雷響徹天際，打斷了這場無聊的舞臺劇。
低頭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我回到地面，取消了眼裏的激光。
“爲什麼要強迫我們籤不平等的制度？”
“no！this is voluntary！”
（翻譯：不！這是自願的！）
我回頭指着正在工作的兄弟姐妹。
“你們都是自願的嗎？！”
他們注視着這一切。
沉默。
這一秒彷彿代表着永遠。
他們會永遠沉默下去。
“The voluntary signature is written on it。”
（翻譯：上面寫了自願簽字。）
“They signed it voluntarily。。。。”
（翻譯：他們是主動籤的。。。。）
我回頭望向人羣。
我明明看到他們眼裏充滿憤怒。
可他們依舊沉默。
嘆氣，回頭，離開。
沒有留戀，只有無奈。
走出公司，路邊的小店都倒閉了。
這個世界好安靜。
安靜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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