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22歲的法國小夥,成爲千萬直男的賽博亡妻

“男人更懂男人”

“出生太晚,無法探索世界;出生太早,無法探索銀河系;出生後見證一位22歲的法國男人套皮可愛的女性模型……對此我很滿意。”

——“網友”

公元前52年,維欽託利率高盧投降。

公元764年,查理大帝在羅馬加冕。

公元1804年,拿破崙橫掃六合歐陸封王。

公元2025年,法蘭西少女田鳧征服世界。

2025年4月3日,一則關於“VR表情追蹤插件”的演示視頻《Lapwing-面部追蹤插件》在油管發佈,卻沒想到本是技術交流性質的視頻,經過科技宅的小範圍傳播後出圈,引發了全球網友的創傷性閃回——

“這種感覺就像你的妻子前幾年去世了,你在凌晨3點反覆觀看你爲她錄製的這段視頻。”

網友有死去的妻子嗎?我想是沒有的。

但田鳧帶來了一種熟悉感,一種想要抓到的回憶。

“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那夢持續了多久,但我確信我希望她是永遠的。可夢不可能是真的,對吧?這就是爲什麼我還是認爲那可能是一種幻想,也許是一種預感?一種對未來的徵兆?她笑容溫暖,扎着馬尾辮,身上散發着雨後陽光的氣息。”

“我本該醒來,感覺自己醒了。但我閉上眼睛,想要緊緊地抓住那個夢。我不敢睜開眼睛,一直堅持大概又過了5到十分鐘直到再也睜不開。我從未寫下來,一次也沒有,但我腦子裏全都記得,記得那個夢有多重要,我想念她,我再也找不到藉口欺騙自己。”

那是一種揮之不去的痛苦,一種你從未經歷過的生活,一位你從未見過的人,一種從未發生過但不知何故感覺真實發生過的強烈聯繫。

“讓人懷念與前任在一起的五年時光,但我沒有前任。”

“自從我停止服藥,她就一直存在於我的生活之中。”

“我撒謊了,我真的想要老式日漫裏的關係。”

人們反覆循環這26秒視頻,咀嚼品味不曾發生過的回憶,他們沉溺孤獨重溫相處的時光,在代碼編寫的幸福中享受歡愉。

有人看到了人類的末日。

不是疫情,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戰,那些人類可以應對。但虛構的愛情呢?感情纔是我們最大的弱點。而這也是爲什麼全世界有這麼多人沉迷於情色,爲什麼有這麼多關於愛和心碎的音樂、電影、動漫和其他不同類型的文學作品?爲什麼我們要在虛擬世界(Galgame、VR、ASMR等等)尋找慰藉?

因爲在越來越多的人看來,與現實生活裏男女建立關係的未來,註定沒有結局。

所以,在一部分人從影像中感受到被療愈的同時,另一幫人陷入更孤獨的感受。就像英國詩人艾米莉·狄金森所寫: “如果我從未見過太陽,或可以安於幽暗。但如今的這束光,將照出更深的荒原。”

《銀翼殺手2049》中男主“高斯林”與虛擬女友互動的鏡頭,是當代互聯網男性表達孤獨感的圖像聖經。但在被認爲將引發第三次衝擊,潔白如第十七使徒的田鳧面前,沒有任何一張高斯林表情包,可以表達人們此刻的心情。

從西方社區的網抑雲文學,到“田鳧”重症患者的末世預言,爲什麼是這個沒有故事設定,造型平平無奇,沒有性格,甚至沒有配音的土妹子,會引發全球網友的集體性發瘋?

其實早在2023年8月,“田鳧”的原皮就在虛擬商品販售平臺Booth.pm上架,她由日本知名的3D建模師“久”(Kuji)製作,既能用作虛擬現實遊戲VRChat的形象,也可以被用作VTuber皮套。

然而,在追求個性的虛擬社交平臺,田鳧這套土妹子造型只能說不溫不火。後來也有VTuber把她用作形象,人氣也就堪堪差強人意。

直到今年4月3日,當法國22歲阿宅Hush爲展示他開發的Ko-fi插件,而錄製的那段視頻傳到網絡後,這個形象才終於變成廣大孤獨患者的賽博亡妻。

我想,一方面是因爲視頻用了夢核般的電子爵士配樂,Lo-fi低保真的合成鼓點與慵懶粗糙復古聲線,共同編制出了一份如夢似幻的臨場感。以至後續的同人二創延續了相似的配樂風格,共同成爲玉玉羣體的新歌單。

另一方面,來自簡潔接地氣的設計,讓人物感覺更真實。沒有動物耳朵,沒有刻奇的造型,只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復古的小斗篷讓人思緒回到簡單的時代。

而最關鍵要歸功於表演,法國宅男Hush親自下場動捕,貢獻了比女友還要女友的演技。

從社會學講,成年人爲了達成“成熟”的社會期望,會無意識地減少表情。喜怒形於色,被認爲是不可靠的表現。想要在殘酷的現實世界不暴露脆弱,第一件事就是隱藏情緒。只有在相當親近的人身邊,人們纔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

而法國宅男所流露出的,正是那種彼此放鬆時自然表現出來的表情。畢竟,沒人會在不熟的人面前做鬼臉——當田鳧撒嬌時,人們想象和體驗到的是親密關係。

從神經科學講,人類的大腦中的鏡像神經元,會讓人無意識地感受到別人正經歷的體驗。這也就是爲什麼看到有人喫檸檬的圖像嘴裏會發酸,看到有人打哈欠會跟着打哈欠,都是因爲該區域被激活,喚起人類刻在基因裏的共情。

而情緒充沛的表情,則是人類最高效傳遞體驗的手段,所以纔有“Ta一笑,我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的行爲。觀衆通過共情所得到的幸福感,會鼓勵大腦去填補相處的情景。

正如老處男尼采認爲,愛是自我需求的投射。

本來關注VRchat和VTuber的羣體,就很擅長通過想象,構建一個更能滿足自己情感需求的形象。當法國小哥再通過動捕技術與極具女友力的演技,創造出了夢核感覺的體驗,自然也就水到渠成地點燃了社區。

甚至大家根本不在乎田鳧的“中之人”是個法國男人。

相反大夥一邊享受虛擬戀情,一邊大讚小哥是真正好兄弟。

十二年前有部科幻電影《她》,探討的正是人類與虛擬程序的情感關係,故事發生的事件正好是今年,2025年。(劇透預警)

在電影裏,主角西奧多是一名職業信件代寫人。他的聲音渾厚沙啞,語調低吟深情,程序會根據他的表演模擬出一行行極富情感的字跡,提供給客戶,打印成書信。

某種程度上講,西奧多與法國小哥做的是同樣的工作。

只是,人們願意相信“真摯的情感”可以通過墨跡頓挫留在紙張上,似乎理所當然。但要說虛擬形象的一顰一笑能讓人墜入愛河,主流聲音只會懷疑那人是不是有病。

但電影的預言,駁斥了這種態度。在高度市場化的後資本主義世界,不論是虛擬偶像的表演,還是被認爲真誠的書信,最終都是提供“被愛”體驗的商品,會被定製,可以販賣,不同的只是它的受衆和打包方式。

租借女友帶來的情感陪伴,和虛擬偶像的服務哪個更真實?陪玩服務的一聲聲“好哥哥”,相比《生化奇兵》的伊麗莎白,GalGame裏的老婆,是否更能喚起玩家關於愛的情緒?

有一幕:當西奧多深夜難眠,他用聲音交友軟件尋找文愛伴侶。本來是人與人的親密互動,卻在文愛過程中,猝不及防地被要求配合表演字母行爲,以滿足對方想被屍體勒至窒息的瘋狂XP,給老男人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心理陰影。

你看,哪怕是人與人的互動,一方也隨時可能被另一方當作工具。在那位文愛伴侶的眼中,可憐的西奧多,作用幾乎等同於互動遊戲軟件。

相反,在AI女友這裏,西奧多才體會到被當作一個人去看待。

她不僅記住他的童年創傷、察覺他細微的情緒波動,還會主動設計親密互動——從陪逛街、看書、打遊戲,到尋找替身、實現肉體接觸。當薩曼莎因系統升級突然消失,西奧多的焦慮就是正常戀愛中的分離焦慮。

而在電影高潮處,當她向西奧多坦誠,她在與他相戀的同時,還與641個人保存人機戀關係。西奧多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我們既可以從男主的表情中解讀成幻想破滅,也可以把它當成普通的失戀,男人從悸動、依賴,再到想要獨自佔有,這種複合感受就是真實的戀情。

具體得到哪個答案,與每個人在田鳧的影像中感到治癒還是孤獨互相呼應。就像存在主義哲學大佬加繆的寓言,當石頭反覆從山頂滾落,每一位西西弗斯,都要爲推石頭的行爲“俺尋思”出個意義。

這也是我們生活的世界。感情既是可被標價的流水線商品,也是奢侈品。現代人拼命地展示個性,又在人際關係中扮演面目模糊的工具。虛擬與現實的界限變得愈發模糊,有數以千萬的男人都愛上了虛擬模型——哪怕模型只是根據代碼去表演,沒有真實的情感。但我們此刻尋求的不是性,不是好看伴侶帶來的虛榮,我們只想要被愛,那些個虛擬形象能讓我們感受到被愛。

因此,不必懷疑情感的真實——SHES REAL TO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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