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落幕!諾獎得主略薩離世,代表作《酒吧長談》

4月14日,拉美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在祕魯利馬去世,享年89歲,代表作有《綠房子》、《酒吧長談》、《公羊的節日》和《世界末日之戰》等作品,略薩同時還影響了餘華、格非、蘇童等一大批中國作家!很多讀者感嘆,隨着阿斯圖里亞斯、聶魯達、博爾赫斯、馬爾克斯、略薩這些熟悉作家的離世,拉美文學的黃金時代也逐漸離我們遠去......

01 略薩

如果問哪裏的文學流派對中國當代文學影響最深,那麼一定是拉美作家,略薩正是其中之一。1936年3月28日,略薩出生於祕魯阿雷基帕一箇中產家庭,童年因父母離異,他在玻利維亞度過,後隨母返回祕魯,14歲時被父親送往軍事學校,這段經歷爲他的首部長篇小說《城市與狗》提供了寶貴的素材。

1957年,21歲的略薩從利馬聖馬可大學文學系畢業,在大學讀書期間,略薩對拉美非常失望,隨後略薩拿到獎學金,遠赴西班牙馬德里康普頓斯大學深造,創作生涯由此開啓。1963年,略薩以自己在普拉多軍事學院的親身經歷,發表處女作《城市與狗》——

一部揭露祕魯軍校暴L和社會階層分裂的先鋒小說。這部小說很快就獲得公衆的廣泛關注,獲得西班牙國家文學獎,不過書中對祕魯的尖銳批評在祕魯引發了巨大的爭議,一些將軍認爲這部小說是“墮落思想”的作品,指責略薩是受厄瓜多爾僱傭的寫手,故意貶低破壞祕魯的威望。

02 綠房子

1965年,略薩出版了自己的第二部小說《綠房子》,這部小說圍繞祕魯皮烏拉城一所妓院的興衰展開,故事中幾乎所有人物都深受這個“綠房子”的影響,小說出版後迅速讓略薩成爲拉美文學的代表人物之一,略薩憑藉《綠房子》在1967年提名並獲得首屆羅慕洛·加拉戈斯獎。

加拉戈斯獎也是世界文壇上最重要的大獎之一,首屆與略薩同時獲得提名的還有馬爾克斯,不過馬爾克斯在競爭中輸給了略薩,直到1972年馬爾克斯憑藉不朽的《百年孤獨》拿下加拉戈斯獎,富恩特斯、費爾南多·德爾·帕索、羅貝託·波拉尼奧等知名作家也都在生涯早期就拿過加拉戈斯獎。

不過到了2017年,由於委內瑞拉經濟拉跨,最終加拉戈斯獎被迫暫停頒發。一些文學評論家至今仍然認爲《綠房子》是略薩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品,拉美文學評論家傑拉爾德·馬丁認爲《綠房子》是“拉丁美洲最偉大的小說之一”!

03 酒吧長談

到了1969年,略薩33歲時發表了自己的第三部小說,也是略薩知名度最高的小說《酒吧長談》,估計很多書迷朋友的書架上都會有這本書。小說的故事背景取材自祕魯奧德利亞時期(1948-1956),全文通過對話和多線敘事,來揭露祕魯當時社會全面潰爛的場景。

小說開篇兩位主角都是社會的落魄人物,一位是記者聖地亞哥,一位是底層司機安布羅修,小說以“大教堂”酒吧的四小時對話爲框架,拼貼出祕魯70多個人物的命運浮沉。奧德利亞雖然並未直接出場,但是他的陰影已經滲透進了社會的每個角落——

卡約的殘暴、費爾民的僞善、安布羅修的奴性,這些人物形象共同構成權力金字塔的寄生生態。《酒吧長談》既是略薩批判與文學實驗的完美融合,也是拉美文學爆炸時期的重要里程碑,略薩也得以和馬爾克斯一起被引進中國,成爲在中國最有名的拉美作家。

04 結構現實主義

略薩的《酒吧長談》貴在突破了傳統的線性敘事,創造了很多讓人眼前一亮的文學技巧,也被文學界統稱爲“結構現實主義”,瑞典文學院也是以“結構寫實主義大師”的頭銜,給略薩頒發2010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在“結構現實主義”中,最有名的就是對話波。

對話波(Oleaje dialógico)從名字上就很好理解,就是大量的對話嵌套,再加上時空碎片敘事重組,形成獨特的敘事漣漪效應。以《酒吧長談》爲例,聖地亞哥與安布羅修在咖啡館的對話作爲核心“波源”,小說前後四部分觸發了70多個人物的回憶對話片段,這些對話就像是物理波動學中的“波峯”與“波谷”。

對比電影,這種對話波的表達形式很像蒙太奇手法,對讀者要求很高,需要將這些碎片化信息拼湊起來,逐漸挖掘時代背後的故事,就有點像考古學家的味道,這種對話波也深刻影響了莫言、餘華、格非等大量的中國文學家,不過對話波本土化也引發了一些爭議,比如80年代馬原《岡底斯的誘惑》因過度模仿對話波結構,被批評過於注重炫技,敘事內容太過於空洞。

05 略薩與馬爾克斯

除了文學以外,略薩的個人生活也極其豐富堪稱傳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1967年首屆加拉戈斯獎,略薩和馬爾克斯因爲同樣非常推崇福克納,迅速成爲密友,馬爾克斯甚至主動擔任略薩長子阿爾瓦羅的教父,不過1976年的一拳讓兩人決裂了接近40年。

1976年的2月12日,在墨西哥城一場電影首映式上,馬爾克斯熱情走向多年未見的略薩,不過略薩卻突然揮拳擊中馬爾克斯左眼,怒吼道:“你在巴塞羅那對帕特麗西婭做了那種事,還有臉來見我?”馬爾克斯當場倒地,鼻血直流,左眼淤青,兩天後,攝影師羅德里戈·莫亞拍攝了馬爾克斯受傷的照片,成爲兩人決裂的公開證據,英國《泰晤士報》將這一拳評爲當代大作家間最戲劇性的一幕。

事情起因源於略薩與瑞典女郎的婚外情,當時略薩的妻子帕特麗西婭向馬爾克斯夫婦求助,頻繁出入其家中,馬爾克斯曾建議她離婚,略薩迴歸家庭後,帕特麗西婭透露了與馬爾克斯的談話細節,略薩尤其憤怒,還有一些傳言稱馬爾克斯可能越界介入了略薩的婚姻,不過雙方始終未公開具體細節。

除了情感上的決裂,略薩與馬爾克斯在立場和文學上也有明顯的分歧,兩人同爲“拉美文學爆炸”主將,但創作風格迥異,馬爾克斯以魔幻現實主義聞名,略薩則以結構現實主義著稱,不過兩人無論如何決裂,文學界還是普遍視他們爲拉美文化的共同象徵。

直到2014年,馬爾克斯借《百年孤獨》出版40週年之際,邀請略薩爲紀念版作序。略薩以1970年代完成的舊稿回應,稱其爲“美洲的《堂吉訶德》”,但拒絕新增內容。馬爾克斯2014年去世後,略薩公開表示“他的離世標誌着一個時代的終結”,並稱其爲“偉大的作家和曾經的好友”,如今伴隨着略薩的離世,這些往事也就如煙飛逝,但略薩與馬爾克斯的作品依然是拉美文學史的豐碑,謹以本文紀念略薩這位偉大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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