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喫到了第一頓正宗的意大利菜

老鷹徘徊的地方，是可以進行視覺同步的鳥瞰點。鴿子聚集的地方，可以信仰之躍。

正是在鴿子的引領下，我穿過幽深的小巷，來到憲法橋前。

此橋建於2008年，長約180米，連接聖塔露西亞車站和羅馬廣場兩個重要交通樞紐，其充斥着現代化風格的造型與周邊大大小小擁有幾百年乃至上千年曆史的橋樑同類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憲法橋所連接的遠不止是火車站和廣場，它的一頭是歷史與傳統，是橋、船與水的世界，另一頭則是現代與變革之風，是我們所熟悉的現代城市的港口、建築與交通工具。

埃菲爾鐵塔剛剛建成時很多市民說它是醜陋的鋼鐵怪物，要求拆除，後來習慣了，便能接受共處了，甚至也能接受它成爲巴黎的新標誌。海都市民和憲法橋的關係，恐怕也是如此。

彼時是上午七點，橋上人不少。威尼斯的居民和這座城市本身有沒有睡醒我不好說，不過至少能確定遊客們睡醒了。

過了橋，隨着遊客組成的人潮向前走。人潮這個詞或許誇張了些，因爲這些遊人充其量只是斷斷續續的點，連條線都稱不上。運河曲折蜿蜒，上午風不大，貢多拉靜靜地停泊在水面上。坐一次要八十歐，時間不到半小時，感覺划不來。

有盒友問我威尼斯的水是不是像傳說中的一樣臭。我沒靠近仔細聞過，發言權不足，只能說不同地方水質不同。儘管不要把垃圾扔進河裏的標語無處不在，但是我總感覺威尼斯主城區有的水域綠油油的，簡直泛着光。不說髒吧，反正算不上清澈透明。

有些地方的水還算乾淨，不過臺階上的青苔也積聚了不少。走上去恐怕會滑到，一頭栽進去。我雖然不溶於水，但也不想嘗試。

正沿河走着，一個奇怪的建築物忽然映入眼簾。走進了看，像是古羅馬的萬神殿。離遠了看，卻又發現它的半圓形上層結構是綠色的，與主體結構的象牙白形成了鮮明對比。在它的上面還有個小圓柱結構，最頂部是打着旗子的人物雕像。這便是聖西蒙尼小教堂。

教堂頂端的人是誰我不知道，也許是某位威尼斯總督或者艦隊的司令，也許是聖西蒙尼。

教堂旁，一面旗杆上樹立着繡着獅子的聖馬可旗幟，迎着威尼斯的晨風飄揚。1204年，同樣是在聖馬可的旗幟引領下，威尼斯的水手們吶喊着，與十字軍一起攻入了君士坦丁堡裏。這座號稱永遠不會被征服的東羅馬首都，第一次被佔領，而且是被名義上的友軍所佔領。

聖馬可旗幟旁邊就是一家漢堡王店，名字招牌很小，也沒有漢堡圖案，風頭全被巨大的黑色塗鴉搶走了。從外觀看很低調，鐵門緊鎖着，簡直能當刺客據點使用。漢堡的味道我不能打包票，價格卻能猜到幾分。它恐怕是全意大利最貴的漢堡王店吧？

我漫無目的地走着，一路向東，朝里亞託橋和聖馬可廣場的方向摸索。我很貪婪，想要獨佔早晨的威尼斯美景，便穿過了一道道偏僻的小橋和一個個人煙稀疏的小巷。居民樓的窗戶大都在高處，大部門門窗緊鎖着，似乎是屋主不想被遊人的喧鬧打擾。

開始同情起威尼斯的居民了。他們或許世世代代住在這裏，是那些攻佔過君士坦丁堡的水手們的後裔，但卻被這座城市的歷史與文化傳統所拖累，不得不忍受過度化旅遊開發的惡果，譬如喧囂與惡化的環境。或許有人搬走了，有人融入旅遊業，成爲貢多拉船伕或是商鋪老闆，更多人則像這樣閉上窗戶把自己和外界隔離起來，默默忍受。

終於來到一處開闊而空曠的廣場，可這也太安靜了。威尼斯的黎明靜悄悄，就像居民和遊客全都離開了。我彷彿獨自行走在中世紀的威尼斯，看着不遠處的教堂與高塔，暗暗規劃着攀爬路線，想象着把聖殿騎士逼進絕路，慢慢靠近，右腕也不由自主地摔了一下，把看不見的袖劍彈出。

廣場的附近是遊戲裏的建築——聖斯德望堂，四周同樣空蕩蕩的。放一段刺客信條2數據庫文本。

這間歌特式教堂是在十三世紀建造的，並於十四世紀重建。

此地著名之處在於它是一位總督（安德里亞·康塔里尼）的埋葬處，據說馬丁路德也曾經在這裏舉辦彌撒。

遊戲里長這樣，用的網圖，改天我自己截一張清晰的

漸漸離開無人區，穿過一片商鋪，裏面的商品琳琅滿目，有威尼斯風格的摺扇與玻璃球，有水手帽，有羽毛筆和墨水，最有特色的則是狂歡節面具。只是價格不太友好，一隻要幾十乃至上百歐元。

餘秋雨在《行者無疆》裏記載了一個小故事，他曾在某個威尼斯商店的一處面具攤前長久駐足，讓一旁的店老闆爲之默默點頭，因爲覺得他懂行。可當餘秋雨嘗試性地問能不能講價時，老闆卻臉色大變，認爲他不尊重自己的手藝，把他趕走了。

正因爲聽了這個故事，我在威尼斯期間買什麼都不願意討價還價，生怕不小心觸了逆鱗。

又來到一個廣場，我繞着中心的商品亭踱步，久久徘徊。我最想買的是聖馬可旗幟，可以掛宿舍裏，把它打造成中世紀風格。但是國內更便宜，所以我最終選了一頂威尼斯主題水手帽。

廣場的另一端是一座塔樓，塔身高處是黃金太陽外觀的鐘表，最頂端很像燈塔。不消說，放到刺客信條裏又是一個鳥瞰點。不過根據周圍的遊客身高比例，從外面徒手爬上去很難，得用弗萊姐弟的黑科技。

我盯着它，越看越覺得像艾吉奧從羅德里戈手上截獲金蘋果後，在馬里奧大伯等人的引領下正式加入兄弟會的地方。不過四周沒有水，也沒有稻草堆，強行信仰之躍的話會一頭栽在堅實的水泥地上或四周房屋的屋頂上。

繼續前行，拐角處的雕像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個人的鼻子是鐵塊做的，像小丑一樣滑稽，不知道背後有什麼傳說或類似的典故。

越往前走，越覺得形似鳥瞰點或刺客據點的建築實在太多，而且很難用語言描述。那就別描述了，一圖勝千言。

除了貢多拉外，這種汽艇也很常見。

色彩鮮豔的牆壁，打開的窗戶（這一側沒什麼遊客），裝着鮮花的盆栽。

景色確實美，隨手拍張照都能當壁紙用（除非你把地上的垃圾也拍進去了）。

有點像老鷹，真有刺客信條那味了

這家店本來沒什麼特別的，就因爲有了鮮紅幕布和碧綠葉子的點綴，顯得看上去像豪華酒店或富人的別墅。走廊的造型也勾起了我的既視感，總覺得裏面藏着一個會發出聲音的寶箱，一旁還有注意力只限於自己眼前的守衛。我真想踏着貢多拉和彩木樁，如蜻蜓點水般跑酷到對面，搜刮一番。

我平時總愛宅在宿舍打遊戲，連來到匈牙利也不例外。可是如今到了威尼斯，我卻忘記了疲勞，時快時慢，時而緩步，時而快跑，過橋時小心翼翼（有的橋沒有護欄），到了平面則能腳不沾地，不斷穿梭在人山人海的廣場和人跡罕至的小巷之間。

在路過某個小橋時，我被兩個白人遊客大姐攔下，原來是想讓我幫忙拍照。我警惕比較高，拍照時包留在背上，擔心我拍時會有第三人（或是她們中的一個）順手牽羊，好在這回是多心了。

屋頂的鮮花小棚很有特色，像是卡特琳娜照顧艾吉奧時的那個

威尼斯的鴿子並不怕人，甚至可以說有點狂。意大利其他地方的告示會寫“禁止投餵鴿子”，一方面是保護動物，一方面是怕遊客被強賣鴿子食的坑。在這裏，我卻親眼看到一大羣鴿子撲棱着翅膀追着一位商販，似乎要搶走他的東西。

這隻鴿子被旁邊的男人驅逐了好幾次，總會回來

轉眼間快到中午了，我沒有抵制住誘惑，去了旁邊的店裏買了gelato意式冰淇淋喫。第一次嘗試，選了草莓、檸檬、香草（大概吧）這三種口味，花了四五歐的樣子。後來我每次到威尼斯或者其他意大利城市，gelato總是少不了的，除非沒遇上店。

喝的也少不了，我在同一家店點了草莓汁和西瓜汁的混合物，結果甜膩膩的很難喝，像是摻了色素的糖水。早知道就單點了。

這家店離地標性建築物里亞託橋不遠。遊戲裏，艾吉奧就是在這座橋跟蹤羅德里戈與威尼斯聖殿騎士，打聽到了他們企圖毒死總督的密謀。在遊戲的時代，它還是木橋，現在已經變成了石橋。放一段肖恩的神吐槽吧。

里亞託橋是威尼斯最古老、也最著名的橋，它劃分了聖馬可區和聖保羅區。這座橋不僅因其巨大拱形弧度而著名，也因爲它主道路上排滿了熱絡的商店和攤子，成爲四周居民散步與聚會的好去處。

相形之下，今日的里亞託橋滿是觀光客，爭購威尼斯的廉價玻璃製品，同時某些白癡對着橋下經過的船吐口水。真是現代化的表現啊。

和肖恩說的一樣，今天的里亞託橋已經成爲網紅景點了。九月末的太陽依舊火辣辣地高照，橋兩端旅人絡繹不絕，很多人都擠在欄杆邊打卡。貢多拉從橋底穿過，船上的旅客向里亞託橋的遊客招手示意。無論是橋上的人還是船上的人都很興奮。

或許還是船上的人幸運些，不是因爲他們有錢能做八十歐一次的貢多拉，而是因爲橋上的人容易被偷。

正如肖恩所說，里亞託橋是聖馬可區和聖保羅區之間的樞紐，也算得上是商業中心，商鋪林立。商品和前述的大差不差（玻璃製品、面具什麼的），不再贅述。

靠近里亞託橋的是兩個知名景點，一個是純白色的別墅，只夾着木樁與窗玻璃反射的藍色，看外形很像是遊戲裏絲綢宮的原型，也就是威尼斯商人聖殿騎士（忘了叫啥，總之是第一個刺殺目標）的豪宅，後來被艾吉奧和同伴攻佔，成爲了威尼斯竊賊公會的總部。現在這裏算是博物館和美術館，遊戲裏四處環繞的圍牆和重甲衛兵都不見了。

另一個就是菜市場，走到這裏時我忍不住笑了。因爲在遊戲裏，達·芬奇和艾吉奧第一次遊覽威尼斯就是以這裏爲終點。一個賣魚的小販因爲沒有給之前提到的威尼斯商人聖殿騎士交錢，結果貨攤被衛兵砸了。自己也被抓走了。

放眼望去，遊人如潮，商鋪的老闆和夥計也在忙碌着，只是沒有像國內的菜市場那樣大聲吆喝，因爲無需吆喝也有人買。鮮花很鮮豔，海鮮看上去很好喫。

菜市場一旁的河邊，鳥兒正在啄食魚肉。菜市場二樓的扇形鐵窗又讓我回想起了在威尼斯跑酷的時光。在遊戲裏，這種半圓形鐵窗是障礙物，阻止艾吉奧進入總督府和聖馬可大教堂內部。在現實裏，它的作用也一樣，只靠正面的鐵門攔不住像我這樣好奇的遊客。

又看到了渾濁的水

肚子突然餓了起來，原來已經到了中午。看來只靠冰淇淋和草莓西瓜混合汁不足以填飽肚子，上一次喫飯還是昨天晚上，是蘇珊大媽給的自制便當。而我之前被推薦的餐廳離我所在地有好幾公里遠，在喫飽前我是無力探索了，於是我憑着自己的感覺走，摸索到了路邊的一家餐廳。進之前我查了下評分，不算低，那就選它了。

店名叫做pane vino，要不是看了圖片我已經不太能記清了，只知道有個年輕的女服務員和一個大叔，店裏的裝修是懷舊復古風格。除了主食外也賣酒水。我推門而入，用“ciao~”打了聲招呼。女服務員笑着說“ciao”，引領我入座。這時候不是飯點，人也不多。

牆壁上掛着“酒吧規則”，第一條是“酒吧的老闆永遠是正確的”，第二條是“萬一老闆錯了，請參考第一條”。不是，說好的顧客是上帝呢？不愧是你們威尼斯人。

這算是我人生中第一頓正宗的意大利餐，點菜時多少要帶點儀式感。我打量了一下，發現價格不算便宜，最後點了一個那不勒斯披薩，一杯經典餐前雞尾酒，十幾歐。

有餐前面包，能喫飽。服務員很熱情，允許我免費用他家的插座（你可能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但我後來發現有些地方是不讓用店裏插座的），衛生間很乾淨，不過披薩又大又鹹，雞尾酒也有點苦。點了兩道菜，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雞尾酒很快喝光了，但是我還是覺得鹹，就讓服務員給我倒一點免費的tap water解渴，服務員也照做了。這家店態度還算可以，後來我去了米蘭的一家店，服務員就堅持讓我買3歐的礦泉水，還振振有詞地說“我們意大利沒有免費的tap water”，要不是我去了十幾個意大利城市就信了他的鬼話。

總結：感覺不如國內的中式意餐薩莉亞，那裏20塊喫飽，50喫好，80喫撐。

不過，我沒有時間爲人生的第一頓正宗意大利菜耿耿於懷了，聖馬可廣場就在前方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