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法改變另一個人

在我寫完“病”這篇文章之後

朋友便迫不及待的給我打來電話，訴說他生活裏的苦惱，一開始我真的以爲是苦惱

他和我說他想辭職（他目前的工作是京東快遞員）

我問他“想好去哪沒有”

他嘆息着說“我想去外地”

我反問道“怎麼去？”

鑑於盒友不瞭解他目前的狀況，所以不理解我爲什麼反問，這裏簡單介紹一下

他房貸目前還有30w，每個月還1000左右，貸了20年

除此之外，還有我以及另一個剛退伍朋友共計1.8w左右的欠款（這些欠款都是因爲他之前的網貸越滾越多，具體這些錢幹了什麼，他也沒和我們解釋清楚）

其中向我借款5000，向另一個朋友借了1.3w左右

欠了我2年（一開始說好下一個月就還），欠另外一個朋友4年

我的欠款到目前爲止一分沒還，另一個朋友的據說換了3000左右

他的收入，刨除雜七雜八的生活成本以及必要開支（不包括房貸），還剩3000左右

而他的存款目前約等於0

所以我纔會問他怎麼去，畢竟外地的生活成本也並不低

他又強調了一遍想去外地，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回道

“我知道你想去，可是你怎麼去呢？不說別的，你連車票，房租，飯錢都沒有，難道去了喝西北風嗎？”

他只是倔強的和我爭辯

“好像我在這上班就沒有房租生活成本一樣”

我有些無奈

“太原的成本是多少，你去別的城市成本又是多少，哪怕價格一樣，你也依舊要花時間精力去找，便宜地方又不是那裏都有，當天去的食宿怎麼辦？”

他啞口無言

又沒來由的轉移話題說

“我媽給我買了個新手機”

我徹底無語

他卻一直不厭其煩的和我描述自己的舊手機如何耗電，新手機如何好用，聽到這裏我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昨天家裏的熱水器水箱裂了，師傅說上門換要1300，我說好的，畢竟馬上冬天了，不可能不用

但看着昨天已經交完醫保，以及發給母親家庭生活開支後所剩不多的餘額（四個人的城鄉居民養老保險，我，父親，母親，爺爺一人交400，總計1600，發給母親1000）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面對如此興奮的他應該說些什麼

所以我告訴他自己忙掛掉了電話

將車停到路邊車位

看着因cs市場崩盤而莫民奇妙撿到的150塊

打開淘寶給自己點了杯5塊錢的奶茶

就當是天上掉餡餅被砸中的獎勵

可當我透過車窗，凝望着那顆因來往車燈而明暗交錯的老樹時，又忽然記起自己住在煙臺那段的時光

由記得那天煙臺，起了一場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我在賣飯攤位前囧迫的看着自己手機上，顯示着餘額不足的提示

而排在我後面的人已經開始嚷嚷道

“幹嘛呢，能不能快點？”

我羞恥到無以復加，抱歉的和窗口結賬阿姨說

“不好意思阿姨我手機卡了先不買了”

隨即逃也似的離開食堂

我生氣的撥打他的電話質問着

“爲什麼答應一週還我的錢，到現在還不還我？”

他爲難地說

“不好意思我也沒有，你再等兩天？”

我更生氣了

“我他媽連喫飯的錢都沒了，還要怎麼等？你讓我喝西北風嗎？”

他扭捏的說

“你要不找別人借吧？”

我差點背過氣去

一把按掉了電話

打開微信向另一個朋友借了200塊錢應急（後來他也把錢還給了我）

而事情遠遠不止這些

在我從煙臺回來之後，暫時失業，他幫我介紹了一份在他姐夫手底下的工作（電話銷售）

於是每天上下班我們都一起同行，工作也是同桌

可不知道那天開始，他中午突然不點外賣

我問他

“中午不喫飯能行嗎？”

他說他最近沒錢

於是我相信了，請他喫了一週的午飯

可是在一次網吧玩lol的時候

我不經意間，看到他不知從哪裏來的莎彌拉神話皮膚

陷入了沉思

當時我沒有說什麼，因爲大家聚在一起玩遊戲，我不想掃興（但前兩天我剛因爲請他喫飯沒錢，讓他先還我200，當時他問我借了400，但他以沒錢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直到後來一次大家聚餐，我實在受不了，他無端指責我不夠朋友，大聲的對他罵道

“你他媽當初沒錢喫飯我借你400，我自己都喫不起飯了，讓你還，你說沒錢，轉頭就買了個莎彌拉神話皮膚，你還說我不夠朋友？”

全場譁然，他想解釋，卻因爲酒精的作用思維混亂，口齒不清，最終只是嘟囔了幾句聽不清的話就醉倒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一陣酸楚和無奈

我們已經認識十年了，從初中到現在，爲什麼就不能珍惜一點緣分呢？

他又不合時宜的打來電話

我接了起來，沒有說話

他疑惑道

“幹嘛不說話啊？”

我誠懇道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想說啥說啥唄”

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心中翻湧的情緒說

“杜哥，咱倆認識十年了，我說這些也不是諷刺或者嘲笑你，我希望咱倆能好好相處，珍惜這段緣分，畢竟人能有幾個十年

你說你媽給你買新手機了，沒問題，但是你覺得這種事情告訴我合適嗎？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斌哥（另一個借他1.3w的退伍朋友），我們也很困難

你拖斌哥幾年了，人家嘴上不說，心裏怎麼想的難道你不明白嗎？人家爲什麼跑去外地，你當初承諾人家每個月還1000多，一年內還完，到現在4年了你還了人家多少

當初你答應我一個月還我，所以我纔給你5000（我當時沒那麼多錢，還是從花唄裏套的），但是到現在爲止，兩年了你一毛都沒有給我，我每個月不僅要還車貸1200還要還你這400的花唄，我爸住院之後，家裏開銷都靠我，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很困難？

我推心置腹的和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明白，大家都不容易，你沒發現我到現在都已經懶得催你還錢了嗎？

說過分一點，你哪怕裝呢？你哪怕裝的很窮也行啊！你讓我們這些兄弟心理怎麼想，錢借給你，你不還也就罷了，還三天兩頭買皮膚換手機（前兩天剛買了skt永恩）你覺得我們心裏會好受嗎？”

他仍舊爭辯着

“這些都是別人給的呀，皮膚是網友送的，手機是我媽給我買的，不關我的事”

我簡直要聽不下去了，怒道

“你媽給你買手機，你難道不能拒絕嗎？還是網友給你買皮膚，你不能拒絕？你哪怕裝窮也讓我們心理好受一點吧，你問別人借的錢，然後這樣做，人家心理怎麼想？以後還會借給你嗎？如果我真的不在乎你，這五千塊錢我不要了，這錢我自己能賺回來，咱倆直接絕交，我幹嘛浪費時間說這麼多？你就連一個手機都放不下嗎？”

他已經開始不講邏輯了嘴裏說着什麼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回去也沒意義之類的話

我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只得告訴他

“如果你覺得我說的沒錯，把手機還給你媽，下次去網吧，千萬不要讓別的朋友看見，如果你覺得我說的都是狗屁，那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又開始扯一些有的沒得，說自己哪怕以後一個人也生存的下去，之類的話，讓我有一種看幼兒園小朋友撒嬌的感覺，可在我的眼裏他已經不可愛了

我無力掛掉了電話

深深的感到一陣空虛

是的，這些根本沒有意義，哪怕我費勁口水，也改變不了他哪怕一點點想法，我無比清楚，自己做的一切根本沒有意義

恍惚中，車窗被小哥敲響

是我點的奶茶到了，把吸管放進嘴裏，吸了一口

瀰漫着奶香的茶味迅速在口腔裏蔓延開來

而我嚐到的卻是陣陣苦澀

奶茶爲什麼是苦的呢？或許是糖加的太少了吧

也可能是生活太苦了

我無端想起那句話來

“放棄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如同魯迅回到家鄉，聽到閏土的那一聲“老爺”一樣

我深刻明白，我們再也不是推心置腹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