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漕河涇遊戲人:圍城之中,去留兩難

有人在退場,有人在等位。

我知道你,你是一個漕河涇的遊戲打工人。

徐匯漕河涇,佔地近五平方千米,地圖上標明的、未標明的、大大小小的遊戲公司數不勝數。這裏誕生過《原神》這樣的爆款,也出過無數換皮小遊戲,而你就身處其中一家公司。

你是9號線、12號線百萬通勤者中的一員,每天早高峯隨人流從4號口、7號口湧出地面,踏上前往工位的固定路線。配表、跑檢查流程、和同事扯皮——這就是你的一天。

公司規定晚上七點下班,但最近項目在趕暑期檔活動,手頭的活還沒做完,新需求又一波接一波,你常常加班到夜裏十點,好在十點之後打車可以報銷。

晚上十點的漕河涇依舊堵車,沿路的遊戲公司還亮着燈。接單的司機師傅熱情洋溢,盛讚寫字樓裏的都是科技人才,手握高薪,創作“第九藝術”。你迷迷糊糊地強撐着眼皮點點頭,一邊與有榮焉,一邊又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師傅誇的那種人才。

好不容易拖着殘血狀態回到那個每月吞掉你三分之一工資的落腳點,洗澡、睡覺,緩慢回血。你閉上眼,準備讀檔重啓,任務欄還在夢裏閃爍——歡迎回到“土撥鼠之日”,一個永不掉落通關獎勵的無限副本。

當然,這也未必就是你。在漕河涇打工的遊戲人千千萬萬,衆生各異。就算粗淺劃分,也大致能劃出三類人:準備進入這個行業的;已經在這兒打拼了不短時間的;還有那些,正醞釀離開的。

我問他們,漕河涇是什麼?

有人說了三個字:食住行。沒錯,漕河涇打工人並不在意“衣”,帶着大logo的公司文化衫即穿搭精髓。

也有人說了四個字——應許之地。但應許的,是哪一片土地?哪一個時刻?又是許給誰的?沒人能說得清。

“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之物”

莉莉絲和米哈遊的班車每天早上會經過桂林路的十字路口,順着人流往宜山路方向開,出現概率不低,像是遊戲裏定點兒刷新的背景板。

大胖每天等紅綠燈時,偶爾能瞥見它們從身邊掠過。他聽說那只是從地鐵站開到園區的接駁車,真正的通勤路程還得靠雙腳補完。但那一刻,貼着“米哈遊專用”的車廂看上去依然像是某種遙不可及的“傳送門”。

他自己在漕河涇一家沒有班車的小廠做QA,住得不近,但好在地鐵直達,不用換乘。一個小時的單程通勤,換來更低的房租和“少折騰”,他覺得還行。

QA的一天,從和策劃鬥智鬥勇開始。作爲“策劃——程序——測試”路徑的最後一環,大胖負責測試新版本內容,確保“新胚子”的效果和數值都符合預期。策劃和程序的環節有什麼變動,他這裏都得跟着調整,所以每天上班免不了和策劃battle。

而且,公司還在搞“出海”,不同國家和地區要適配不同版本和上線節奏。各地的DDL像連發的彈幕一樣亂入他的日程表:上午剛交完A區1.0的測試,下午就得拉會準備B區1.1版本。面對這種氣都沒空兒喘的日常,大胖也只能自嘲一句,“很充實”。

每天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推着他趕任務。公司偶爾羣發幾封郵件,尤其在年中和年底,總在講戰略、談願景、提增長。大胖點進去看一眼,又默默關掉——反正也和他沒啥關係。

剛開始上班時,大胖還是一個熱血少年,現在每早打開電腦,他只會在心裏默默彈出一個問號:“讓我看看這羣聰明的策劃又搞了什麼幺蛾子?”

幾年幹下來,大胖只有一個感受:難頂。“現在的項目週期變短,人員變動也大。除了每個版本的胚子外,還在加玩法養成維度等各種功能,人少、時間短、耦合多,節奏挺緊張的。往往當前版本還沒搞完,就要開始準備下個版本了。”

而這一切,其實和大胖最初對遊戲行業的想象差距不小。當時,一位已身處“毒圈”的朋友一句“快來,這裏錢多事少能玩遊戲”,把他忽悠了過來。他信了,也動了真格,帶着一腔熱血決定大幹一場。

彼時,大胖在的公司正全力開發一款卡牌遊戲,對標的是友商一款長期霸榜的爆款。抱着跟它“掰掰手腕”的決心,公司卯足了勁兒招人開發,底下的員工也連軸加班。項目上線前一個月,大胖每天都能喫滿十點以後打車報銷的“福利”,週末雙休也變單休、甚至無休。

終於,項目上線了,但成績卻沒達到上層預期。項目組的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裁員通知就接踵而至。大胖當時惴惴不安,悄悄開始物色新東家,經歷過卡牌項目上線即裁員的戲碼後,他決定換個賽道再出發。

當時二次元遊戲這個賽道正火,以米哈遊爲首的二遊廠商風頭無兩,上海“四小龍”初成氣候,騰訊、網易這樣的大廠也在到處投資初創團隊和公司,市場上頻頻傳來二遊立項的消息。

米哈遊大樓,圖源網絡

大胖也想借機轉賽道,但過程卻一波三折。他沒有二次元項目經驗,對看中垂直賽道經驗的遊戲廠商來說,並不是最佳人選。不過,比起從0開始的行業新人,大胖還有一點優勢——有上線項目經驗傍身,這讓他進入了幾家二遊廠商的面試環節,其中,成功幾率最高的是庫洛。

“當時我已經進三面了,”大胖現在講起來還是有點兒惋惜,“最後還是因爲項目經驗不對口被刷了。”

也說不清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大胖騎驢找馬的面試歷程雖然不太順利,但最終公司的裁員名單上沒有他的名字。只是,風浪稍歇後,他那點雄心壯志已被磨得七零八落。

“降本增效”的風吹過去以後,有人瀟灑換行,有人暫時蟄伏,這股風如今還沒停下,被吹倒的,也還沒站起來。

大胖講這些時沒什麼情緒,只淡淡地說了句:“後來就是拔劍四顧心茫然,到現在已經覺得,少年心氣是不可再生之物了。”

離開米哈遊,她成了COS裁縫

龍媽之前在米哈遊工作,去年12月初,龍媽被HR叫過去,對方說了一大堆,但她聽明白了核心意思:可以籤協議走人了。

她並不意外。龍媽所在的平臺組,不掛靠具體項目,早在那次談話之前,組內氣氛就已經山雨欲來:會上被批評的次數多了,新一年的預算領導沒着急讓做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真的輪到自己時,反而有種“終於輪到我”的釋然。

老東家的待遇在業界出了名的好,離開時她並不憤懣,自覺拿到的也算值回票價。那天和HR聊完,龍媽徑直跑去東華大學,報了高級服裝設計精修課程。也是天意,她報的這門課正好下週一開學,時間卡得剛剛好。

“我其實很早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了,”龍媽說。她本身就是個喜歡COS的二次元,每次去漫展,都聽coser朋友抱怨好裁縫太難找,“所以我之前一直想,要是哪天不在米哈遊幹了,我就去學怎麼當裁縫,然後,真被開了,那我就去唄。”

第二週週一,龍媽已經坐在學校的縫紉機前了。最開始的課是縫紉工藝:怎麼踩縫紉機,怎麼走直線、踩圓弧。枯燥,卻是必須得練的基本功。

“我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縫紉機不會跟你扯皮,練得足夠多就一定能收到正反饋。”她說。之前在公司,爲了推進工作,每天80%的時間都花在了溝通協調上,常常一言不合就想拍桌子吵架,“但是做衣服的時候,就會感覺,世界真安靜啊。”

這門課今年六月結業,龍媽打算當個二次元裁縫,幫人做做COS服,跑跑漫展。她不是沒想過再找工作,只是今年的就業形勢——相信不用多說。

“降本增效”這四個字,到了2025年還在追着人跑。市面上仍在招聘的遊戲公司,似乎不缺管理層,也不缺正職,只缺願意在管理層手下做事的人和“外包”。

她也思考過,遊戲行業究竟在變成什麼樣。龍媽比較認同蔡浩宇之前發表過的暴論:未來遊戲行業只會有兩種開發者,前0.0001%的天才帶領精英團隊創造出前所未有的東西,以及99%的業餘愛好者開發滿足自己想法的遊戲。至於從普通到專業的遊戲開發者,蔡浩宇建議考慮轉行。

AI對行業的衝擊,遠不止於催生一波“XXlike”產品的風潮,而是對整個商業邏輯的重塑。

整個遊戲行業迭代不出新的玩法,只能不斷“縫縫補補”。你能看到大世界言必稱“捉寵”、“二次元GTA”,生活模擬迭代好幾年還是繞不開“動森”的循環套娃。在這種停滯中,AI成了新玩法的“平替”:AI原生驅動、AI NPC對話......廠商們押注AI,不僅爲了降本增效,還期望它能帶來一點真正耳目一新的突破。

當下,遊戲圈三大基礎品類——槍、車、球,輪番被AIGC“洗”了一遍。我們能夠看到,越來越多遊戲廠商開始推出虛擬人,甚至接入大模型,讓人機對戰的體驗逼近物理世界的真實感。AINPC在聊天中插科打諢,有時真的會讓人捧腹大笑。

前文中提及捉寵大世界、類GTA等產品,也得益於AIGC的加持,角色、場景建模生產週期從原本的季度、月度壓縮到如今的周更,產能高到不可思議。

假如遊戲廠商無法創造出好玩的新玩法新機制,那就只能在橫向上堆料,把成功的那一套再拆開重組一遍,讓玩家以爲這個世界還有無限可能。加入AI後,所謂的個性化體驗指數級上升,不過這種情況也只是掩蓋玩法老套的一層皮膚。

當然,好故事也能成就一款好遊戲,但寫出一個能跨越文化、穩定輸出、打動多數人的“好故事”,難度不亞於創新玩法。

AI寫不了好故事,但它能較好地滿足玩家想要的千人千面體驗,甚至做得更好——更精準、更快、不喊累。當AI在遊戲玩法上的應用真的達到、或者即將到達這一步,那99%的人工,其實也就不再必要了。

“這麼說挺殘忍的,但事實就是這樣。”龍媽說,“所以我覺得,如果我註定有一天要被AI取代,那不如就去做點我喜歡的事,做點AI做不了的事,比如踩縫紉機。”

理想太滿 簡歷太輕

想進遊戲行業的小黑,在我看來,有點兒像剛來上海的大胖,也像入職米哈遊前的龍媽。

跟龍媽一樣,他大學畢業就進了一家知名大廠,不是遊戲公司,但也赫赫有名。結果工作不到一年就趕上整體裁員。

他對遊戲行業的期望,和當年大胖的想法差不多:錢多、能打遊戲。倒也不指望“事少”,他說:“我也沒什麼工作時間和生活時間一定要分開的想法。甚至有時候出門沒帶電腦,我會有點不安。”

去年,小黑從上海去杭州CP展玩,隨身帶了兩臺電腦——一臺工作用商務本,一臺自用。他說因爲他還有些物料要趕,而能讓他這麼敬業的前提是,公司得給夠動力。

小黑在杭州的酒店裏幹活

行業內外的人看遊戲行業,確實會有些不同看法。小黑覺得,相比他之前接觸的電商行業,遊戲行業(非單個遊戲公司)其實更穩定。

小黑之前做市場營銷。他說,電商現在太捲了,一個新熱點出來,之前做的一切就轟然倒塌,現在的大環境也有很多不確定性。但人總歸是要娛樂的,娛樂就會有遊戲,所以他覺得遊戲行業本質上更穩。

但在漕河涇遊戲公司待過的人或許不這麼想。龍媽覺得,不止上海,整個遊戲行業都在“刷新”。人員流動快、外包崗增多,轉正HC越來越少。

買量也在縮減。根據Dataeye數據,2025上半年,手遊APP買投放素材量僅約1580萬,對比去年同期下滑近25%。同時,今年新增投放素材也創下三年新低,重複利用成了常態,新增投放遊戲數也創下新低。

小黑想去遊戲公司市場買量崗,現在已經投出了五十多份簡歷,數量不多不少。但他說每一份都認真修改了內容,確保和崗位匹配。只要覺得自己勝任不了,他就不會投。

但結果呢?零面試。

最常見的拒信套路無非是:“感謝您投遞XX崗位,經過謹慎評估,您與此崗位匹配度較低,期待下次有機會與您合作。”

能收到拒信還算好的,更多的情況是簡歷發出去杳無音訊,被泡在簡歷池裏不見天日。小黑其實有點泄氣,有好幾次,他眼睜睜看着對面HR已讀不回,想問一句“我到底哪裏不合適”,卻沒人搭理。他開始懷疑方向,整個人像卡在了一個流程出錯的遊戲副本里,無處提交 bug。

這種“找不到入口”的狀態,不只屬於無經驗的新人。整個遊戲行業僧多粥少,一個待遇合理的崗位有無數候選人,行外人想被選上難如登天,業內人想要轉崗、換賽道也難以找到突破點。

上面提到的大胖是這樣,去年通過校招進入騰訊遊戲的影子也是這樣。

影子的專業是關卡設計,目標崗位自然也是關卡策劃,可最終收到的,卻是一份與她期望不符的系統策劃offer。

在大廠的招聘流程裏,校招生其實沒什麼話語權。影子能做的就只是不停投遞,然後等待——等待被某個項目組的面試官撈起來,等待七個小時時差下面試會議的開始。

漕河涇楓林國際科創園

“作爲求職者,我沒有辦法輕易對任何一個機會說No,更何況那可是鵝廠。當我面前只有這份系統策劃的offer時,即便和我的第一志願不符,我肯定還是選擇接受。”

進入騰訊遊戲的一年裏,影子嘗試過尋找轉崗機會,卻囿於沒有垂直經驗,多次碰壁。轉崗不順之外,學生到職場人的身份轉變也一度讓她很難適應。

在學校時,作爲遊戲設計專業的學生,影子更注重自我表達,期待遊戲創意能被完整落地。不過進入職場後,作爲鵝廠遊戲的策劃,她在設計一項功能時,必須優先考慮玩家偏好,以及是否有數據能支撐這項功能證明存在的合理性。

能校招進入鵝廠的影子,其實已經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大多數時候,她都能堅定地朝着心中的熱愛邁進。但偶爾,當發現對職業路徑和工作內容幾乎沒什麼選擇權時,她也會感到些許迷茫。

靠熱愛能否衝破圍牆

到這裏,似乎可以說,遊戲行業是一座圍城。

城裏的人要出去,城外的人要進來,打工人總在城內城外反覆橫跳,從一個圍城換到另一個,從大圍城跳進小圍城。

但要說所有遊戲打工人都困守圍城,也不盡然。在這座被稱作“第九藝術”的殿堂裏,依然有不少因熱愛而自得其樂的人。

漕河涇光啓園

就職於遊戲外企的小白就是這樣的人。他很純粹,畢業求職時發現只有在面遊戲公司時,自己纔是快樂的,就毅然決然投身遊戲行業,哪怕之前的實習經驗並不“對口”,因此貶值也在所不惜。

剛入職時,小白是以玩家視角來做項目的,結果很快就被現實打了當頭一棒。公司更願意在商業化設計而非玩法上下功夫,項目組有的同事和領導甚至都不怎麼玩遊戲。“我覺得這件事很不可思議,做遊戲的怎麼能不玩遊戲呢?”

經歷過時間的捶打,小白現在已經能心平氣和地看待這些了。項目爲了活下去,做一些妥協和平衡,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除了這些必要的讓步,他對遊戲行業的熱愛和堅守四年如一日,從未改變。

他痛快承認,自己之所以能保持熱愛,離不開一個好項目和一個好公司。

一方面,他現在就職的這家外企遊戲公司,真的會把玩家當回事,這與他的理念不謀而合;另一方面,公司也給了他們足夠的自由度和試驗空間。

“我們公司內部會有一些孵化項目,都是員工自己的提案,提案過了,公司就給你配點人去推進這個項目,或者你自己找些朋友一起來做也是允許的。”小白對公司這項制度讚不絕口,“我覺得這是我特別願意待在這家公司的原因,我期望遊戲行業能帶給我的,就是不斷學習、不斷解決問題的機會和快樂。”

當然,小白也知道,自己算比較幸運的那一撮人,他無意用自己的經歷反駁同行們正在經歷的痛苦和迷茫。

畢竟,遊戲行業確實存在一些令人無奈的現象,這座圍城的牆變得越來越高,不只是招聘標準水漲船高,行業內轉崗、換賽道的壁壘也在強化。

網上有人打趣:現在遊戲行業對垂直經驗的要求之嚴格,就相當於,你只要在肯德基炸過雞塊,就應聘不上麥當勞的炸薯條工作,因爲麥當勞只要之前炸過且只炸過薯條的。否則 HR 會追問:“你爲什麼還炸過雞塊,是不是職業規劃不清晰?”

聽着誇張,但我的一位想從社區運營轉崗系統策劃的朋友,前陣子在面試中,真的被問到了類似的問題。

採訪的最後,我問那些在圍城裏徘徊的人:“漕河涇,或者說遊戲行業給你留下了什麼印象?”

小黑的第一反應是“莉莉絲”。因爲這家公司的大巴固定停在科技綠洲附近,他之前來漕河涇出外勤時總能看到,印象很深刻。離職後,他也向莉莉絲投了簡歷。可惜——從來沒有收到回覆。

現在,小黑主觀上仍然渴望進入遊戲行業,但客觀上,他已經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機會登上那輛遊戲行業的大巴。

大胖說,他不是沒感覺到遊戲行業這陣子的熱火朝天。版號如熱浪襲來,新遊戲一波接一波,他自己在玩的遊戲也開了暑期檔活動。

但這熱鬧似乎也和他無關——火是遊戲的火,加班是自己的加班。他常常還沒來得及體驗玩家視角,就已經被堆疊如山的任務壓成了“測試怪”。

影子則想起了她所崇拜的一位女製作人在半年前分享給她的話:

“無論在什麼地方,你都可以學到遊戲設計的知識,只要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樣的事,想成爲什麼樣的人,不停下腳步,不斷前進。”

“堅定地前進是前進,迷茫地前進也是前進,只要繼續走,就一定會看到更多路的。”

(受訪者均爲化名,爲保護隱私,部分信息做模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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