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封面
分叉的舌頭嘶嘶作響,感受着潮溼的空氣。這是靈蜥們的日常,但這隻卻有所不同——緊張和焦慮使他舌頭的伸縮頻率加快。靈蜥占星師們居高臨下,俯視着這隻位於觀星室中央,孤身一蜥的靈蜥。占星議會的次席站在一座空蕩蕩的神與旁,用無瞼的眼睛目不轉睛地向他投去嚴厲的視線——議會的首領因故未能在場,因此由他代爲發言。
“約卡納多扎特,你未經許可,擅自來到此地”,次席用帶着濃重塔拉克斯蘭口音的蜥蜴語嘶鳴道,“甚至對偉大守護出言不遜。”
“不,我的目的並非詆譭偉大守護。我的意思是,在即將發生的事面前,它不堪一擊。”約卡納多扎特說道,他再次飛快地吐舌。
“這些只不過是自然的星象,我們並未從中獲得任何預兆,”次席向聽衆們做着手勢,“自第二世代伊始,我們的領主就將解讀天象的使命交付於我們,而你,從頭冠可知,區區一介翻譯,就自大地認爲比我們更勝一籌?”伴隨着字裏行間的蔑視和嘶鳴,約卡納多扎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是的。我在謄抄一塊繪有分叉之舌的石板時,無意中發現了這個預兆……”
“住嘴!你的職責是將如此發現抄寫並傳達給你的領主,由他通過靈脈巨網與其它領主共同分享。你的所作所爲是對大計劃的僭越,竟還敢擅自解讀分叉之舌,真是莫大的不敬。”
“吾主還在沉睡,他無法甦醒。”
“那就等他醒來。這是我們一族一貫的行事之道。”次席的言論得到了聽衆們贊同的嘶嘶聲。
“但時間不等人。”約卡納多扎特懇求道。
“放肆!這或許正是大計劃的一部分,理應順其自然,不應加以干涉。”
“我在此請求,能否允許我看一下天象望遠鏡?”
此話一出,唏噓聲瞬間變爲抗議的嘶叫,聽衆們羣情激憤,對約卡納多扎特充滿敵意。次席的頭冠完全展開,聽衆們則逐漸安靜了下來。
“你竟敢以下犯上!你的性命將因你這愚蠢的行爲而被剝奪,不過輪不到我們動手。我將稟告阿多奇特哈(Adohi-Tehga)領主,要求將你獻祭。他會和你的領主進行心靈感應——我絲毫不懷疑兩位偉大的史蘭魔祭司都會同意這項裁決。”
約卡納多扎特再一次伸出舌頭:“我將遵從吾主的任何命令。但在那之前,請恕我繼續執行我的職責。”
占星師們雖依舊情緒激動,但卻也無可奈何,因爲尤克納多扎的理由聽起來合乎情理。
靈蜥急匆匆地跑出月蝕神殿,既然占星師們不願施以援手,他巴不得趕緊離開。約卡納多扎特准備再去查看一下領主的情況,嘗試將其從恍惚沉睡中喚醒。但如果領主像猜測的那般依然沉睡不止,他也想不出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只知道必須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那位身居高位之蜥。穿過星座廣場的大道,尤克納多扎走進一條小一些的街道,這裏直通他的領主位於煌奇穹頂內的神殿。一羣手持曲刃銅劍,身披戰鬥羽飾的靈蜥戰士從高處的屋脊上一躍而下,敏捷而平穩地落在石制街道上。
“不敬者!”其中一隻嘶嘶道,它的蜥蜴語口音粗厲無比,“我們明白該如何遵從大計劃了。”約卡納多扎特不由得向後退。他從石板上預見了許多事,但這一件並不在其中。
就在他們身後,一隻巨蜥自附近廟塔的陰影中現身。即便以巨蜥的標準衡量,它的體型也是如此巨大,彷彿一座由鱗片與肌肉組成的行走高塔。它隨即發出一聲鱷魚般的低吼,尤克納多扎頓時感到自己的頭冠被震得隆隆作響。
“慢着,塔•格拉斯,他們並無惡意。” 約卡納多扎特制止道,“他們來此只是爲了護送我們回到領主的金字塔。”
靈蜥戰士們吐着舌頭,轉頭看向他們的首領,希望得到他的指示。塔·格拉斯再次低吼,在靈蜥首領的示意下,戰士們放鬆了戒備,在兩蜥四周列成護衛陣型,一同沿大道前進。
正如約卡納多扎特害怕的那樣,他的領主依然休眠不止。自他上次被喚醒已數十年有餘,但約卡納多扎特覺得他的領主不僅僅是陷入休眠,因爲史蘭魔祭司的眼中不斷滲出眼淚。
“吼?”塔·格拉斯叫喚起來。
“不,尊敬的領主依然沒有回應。”
“吼~”
“什麼叫你覺得他被困住了?只要他甦醒過來,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座神殿。”
“吼……”
“囚禁在虛空中……你什麼意思?”
“吼……”
“我知道,我們必須離開他,去別處尋求幫助。”
“吼。”
“我知道有一位領主會在沒有接到我們領主的求救時依然願意傾聽我們的求助。那些占星師點醒了我,他們提到了第二世代。大計劃於我而言已昭然若揭,我們需星夜兼程,離開塔拉克斯蘭,前往赫斯歐塔,去面見最偉大的第二代史蘭魔祭司——馬茲達穆迪領主。”
一把斧子擦着約卡納多扎特細長的頭頂飛過,筆直插進了一顆樹樁。斧子上鐫刻的兇蠻符文依舊微微發着光亮,幾秒鐘後才漸漸熄滅,熱血種刺耳的吠叫聲透過樹叢,愈來愈近。
“快走!”約卡納多扎特衝着塔·格拉斯嘶叫道,開始在叢林中飛奔——和追擊者們相反,在茂密的灌木叢中,靈蜥和巨蜥如履平地,熱血種的吵鬧聲很快便漸行漸遠。約卡納多扎特將其視爲一項不好的預兆——那些未開化的熱血種族正在從他們沿海的聚居地向內陸擴張,甚至深入到了赫斯歐塔的勢力範圍之內。這一切恐怕並非大計劃的一部分,對吧?靈蜥吐出信子,想確認他同伴的位置,但空氣中並沒有他巨蜥同伴的氣息。那傢伙一定是找到了水源,他心想。塔·格拉斯是出了名的下了水就不肯再上岸了。
靈蜥繼續前行,緊緊護住一個用熱血種的表皮鞣製而成的揹包,裏面靜靜躺着一切的源頭——那塊古代石板。當他走出樹叢,眼前是一片夾着湍急河流的空地,熱血種們正在河岸邊守株待兔。
“混沌庇佑斯科吉!”其中一個大塊頭大叫道。他們是一羣醜陋的無鱗生物,肉色的表皮上雕刻着遠古仇敵的各種符號,上身還穿着一看就是取自叢林生物的獸皮外衣。十二雙不同的眼睛都用同樣憎惡的目光注視着約卡納多扎特。
其中一個大聲叫出一個音節——一個他碰巧讀過的名字,記載在一篇刻於石板的可怖文獻中;一個古聖用來稱呼那些被稱爲遠古仇敵的宇宙實體的名字。但熱血種的衝鋒容不得約卡納多扎特進一步思考,他側身閃開攻擊,他摸出一把匕首,一躍而起騎上入侵者,朝着對方的後背一通亂刺,直到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熱血種背後的傷疤和禁忌的紋身。入侵者重重倒向地面,靈蜥迅速跳下他的身體,轉身發現敵人的剩餘力量正洶湧而至。
約卡納多扎特朝着河岸邊跑去,熱血種們緊追不捨,距離河水不到一步之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巨大的水花聲。塔·格拉斯冒了出來,邊吼邊一把抓住三個熱血種,將他們拖進水裏。巨蜥在河中翻滾,緊抓着獵物不放,它張開大嘴,河水頓時一片鮮紅。熱血種們停下來追擊靈蜥的腳步,其中一個憤怒地衝進河中。他立刻從水面上消失——被猛拽進水中,不過約卡納多扎特並不確定是塔·格拉斯還是別的生物乾的。
趁着熱血種分心的空當,靈蜥刺棱一下竄離河岸,鑽進灌木叢,旋即又飛快地爬上一顆大樹。他嚐了嚐空氣中的氣味,發現了想要找的東西,一顆高高懸掛在枝椏上的吸血蠅巢。
目睹了自己同伴下場的熱血種們正手足無措地呆立在河邊,衝着塔·格拉斯尖叫,投擲出的古怪斧頭全部都被巨蜥堅硬的鱗片輕而易舉地彈開。塔·格拉斯旁若無人地在水中享受着自己的第一隻獵物。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蠟質似的圓球朝着熱血種們飛來,在其中一個的背上撞成碎片,人羣隨即爆發出陣陣慘叫。憤怒的吸血蠅羣從破碎的蟲巢中蜂擁而出,見人就蟄。每隻飛蠅都長着巨大的膜翅,身披堅硬的甲殼,個頭足有巴掌大;更可怕的是那猶如八目鰻般的管狀口器,它連最厚的鱗片都能咬穿,更別提柔軟的肌膚了。就在熱血種們在地上痛苦地掙扎,抑或是朝着空氣徒勞地揮舞手臂時,塔·格拉斯衝上岸邊,他依然飢腸轆轆。
約卡納多扎特朝地上那堆屍體中那具貌似頭領的屍體走去,仔細地在被撕碎的毛皮和血肉中翻找,順手拍死了一隻腦滿腸肥的吸血蠅,那隻貪婪的蟲子死前還趴在已被吸得皺巴巴的屍體上大快朵頤。在屍體下方,約卡納多扎特找到了自己的戰利品——一塊刻着分叉之舌的古代石板。他仔細地把它和揹包中的那一塊做了比對,隨即發出一聲不安的嘶嘶聲。
“快!”他衝着巨蜥說道,“不能再磨蹭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往赫斯歐塔!”
兩隻蜥站在赫斯歐塔的中心,蜥蜴人一族爲之驕傲的柯泰克神殿就矗立在眼前。六千級石階鱗次櫛比地雕砌在宏偉金字塔的外牆上,直通塔頂的星辰大廳。就在約卡納多扎特與塔·格拉斯準備拾級而上時,一隻頭戴華麗頭飾的靈蜥在一隻身着柯泰克聖痕盔甲的巨蜥的護衛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們無權覲見!”穿着羽飾的靈蜥惡狠狠地吼道,“這裏絕不容許僭越行爲,馬茲達穆迪領主會與你的領主進行溝通,從而決定你的命運。”
“吾主的思緒正沉淪於虛空,無法自拔。”
“那你必須靜待他的精神重歸肉體。”
“可我從一塊自熱血種手中奪回的石板上讀到了預言——偉大守護將會崩壞。”
“肅靜!”高階靈蜥突然如雕塑般紋絲不動,他尾巴僵直,雙眼變成另一副模樣,他再次開口時,聲音不同以往:“立即上塔頂面見我。”
高階靈蜥重回正常,這次他默默退到一旁,不再吱聲。約卡納多扎特和塔·格拉斯隨即向塔頂攀登。
馬茲達穆迪領主端坐在星辰大廳中央的聖座上,蜿蜒簇擁的靈蜥侍從們忙前忙後,對訪客置若罔聞。馬茲達穆迪領主雙眼眯萋時睜時閉,過了一會兒才猛地睜開眼睛。
“我無法感應到你的領主,恐怕他已迷失或被禁錮了。”馬茲達穆迪的聲音迴響在約卡納多扎特的心頭,對於熱血種而言,此番攝魂魂之舉無疑會令人精神恍惚,而對於靈蜥們卻是家常便飯。
“你的所作所爲很正確,忠僕。這些石板上記載着新的強力咒法,必須好好研究。值得注意的是,每塊石板上都反覆提到了那羣島之中的大漩渦。那些年輕種族——尤其是阿蘇爾一族,絕不被容許染指它們。我會召喚庫·迦,派他穿越世界之池(the world pond),去搜尋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石板。”
“您的睿智令人折服,尊敬的領主。請容許我回到吾主身邊,看看是否能喚醒他。”
“不!”史蘭古老的雙眼緊閉,隨即再次睜開,“你提到了分叉之舌。我們已有多年未預測到它的出現,這是不諧之兆!”
“對此我深感抱歉,吾主。請容許我獻上自己的頭顱作爲獻祭。”約卡納多扎特說道。他並不渴望結束自己的生命,但也不懼死亡,尤其在最偉大的第二代史蘭面前。
“愚蠢的忠僕,汝主抱恙,而你將服侍於我。從觀測天象,破悉不諧開始。”
“謹遵聖令,尊敬的太陽之城領主。但占星師們已禁止我使用望遠鏡。”
“使用我的便罷。”
靈蜥透過天象望遠鏡,掃視着宇宙。緊接着,他聚焦鏡片,焦慮而興奮地吐着舌頭。
“看見你了。”約卡納多扎特囁嚅着,“索提戈的分叉之舌低垂在天幕,它正嘶嘶吐信,攪動着魔法之風。”
他再一次透過鏡片看去,雙尾彗星蜿蜒的軌跡劃過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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