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2500字,中度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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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此前用幻想过度修饰的事物,到头来只有逃走这一条路”
——三岛由纪夫
2025年1月9日,国产游戏《S4U:都市朋克2011与爱的重拳》发售。制作者在简介写“这是一场成年人找寻爱和意义的冒险”。实际游玩下来,更像是展现我们这群怀揣期待的Z世代们在情感浪潮中对线生活的画面。
上班坐在冷酷的格子间中争分夺秒地假装忙碌,下班站在灰色的地铁里不声不响地盯着屏幕。相册里是你和朋友洋溢青春笑容的时刻,抬起头,一座座楼宇亮起灯火,每扇窗后都是一个和你无关的生活。
直到你打开游戏,邂逅了我们的主角M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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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麻园
三年前的夏天,Miki到达了麻园西站。他在车上看到高铁站第一眼,就感叹车站开窗的虚实和节奏设计的精妙,这和家乡大川复制粘贴的砖瓦房完全不同。
他走出站,旅客排成两队,一队等车,一队等地铁。到出租屋12公里,打车要45,坐地铁6块,他走向地铁队尾,想着等以后做大项目,他就每天打车。
他的目光看向南广场,有几个小孩在追逐鸽群,鸽子纷纷展开翅膀,飞向澄澈的天空。他拿出速写本,将这副景象画了下来。
Miki注定要在大城市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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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Miki的母亲不这么想,她希望儿子回家乡,考个编制,娶个媳妇,过平凡的日子。这位前药企研发部主管,并不会轻易被说服。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和母亲的关系也时好时坏。质问,抱怨,吵架,挂断电话......每次通话都让Miki抓狂。他想脱离母亲,摆脱她的控制,但又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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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工作也渐渐磨平他的棱角,做的也不都是画图和设计,而是经常加班领物料,搞造价,改图纸,订车票,天天加班。扣掉房租,每个月存不到一千。钱,他需要钱,多少钱可以缓解不安?五万吧,五万能买一平米哩。
于是,在第三年的夏天,MIKI找了份兼职,他和赛博生命Nil搭档,做起了代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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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制语言,改变人生
Miki的代聊事业风生水起。
几个月来,他扮演职场女性Holly摆脱恶心上司的骚扰;扮演媒体运营Regules看清她的虚伪闺蜜;扮演主播Lith骗取粉丝的打赏;扮演女高中生Nami拜专家为师;甚至扮演导师Malow,光明正大地霸凌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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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做完一单,Miki都会到楼下售货机淘点东西,坐在水泥管上,插上耳机,看看下沉的残阳。
在发疯的世界,抽象的语言和密集的二次元梗中,Miki赚了些小钱。他用第一桶金帮妹妹报了文学社,支持她的梦想,生活慢慢地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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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从未拥有过爱
六月底,侦探Alan找上了门。
Miki十分紧张,因为他和海鸥侠合作触犯了法案,只要找到证据就会面临拘捕。但侦探并不是来抓他的,而是希望Miki能代替他,将离婚协议发给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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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见到Miki后,告诉了他妻子叫Amanda。Miki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好巧不巧,在上一单委托中,他得知了Amanda女士与同事天天去酒店。
他深吸一口气,想告诉Alan,但发现说不出口。胸口有点闷,像被一口风哽住。Alan静静地听他说完,没有说话,他拿起烟,右手一直在抖,点了半天都没能点燃。
“抱歉,我以为我会很平静。”
“让我一个人呆会吧。”
Miki点点头,想说些安慰的话,但不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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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断网的那一天
Miki准备不再去想那段沉重的故事,这时上司Dom给他发消息,让他来下办公室。他从未见过上司Dom露出这样的表情。“Miki,部门架构调整,需要精简人员,N+1的离职补偿要谈,但至少能给你争取到N。”
Miki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绩效不算好但也不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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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m没有回答,他说,他随后也会辞职,公司也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业务了。
为什么会是我?
Miki无声地回到了工位,像平常一样,记录着自己的项目日志。收捡没画完的图纸、电脑里的密件、云盘的文档。就好像自己要去休个假。
整个公司寂静无声,格子间像一座座孤坟,人变成了死鱼,冻在冰冷的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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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麻木地捡拾着,捡拾着,啪嗒一声,文件堆里掉出一本本子,是他的速写本。他想起来了,那是来麻园第一天,他画了火车西站广场那群飞向天空的鸽子。画的右下角还写着一句话。
“我会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
Miki冲向门外,身体止不住地发颤。直到全身淋湿,也没有松开紧紧咬着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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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Miki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母亲的脸,他抹了抹双眼,强装镇定地说。
“公司效益不好,我离职了,拿了N+1补贴。反正我也有点厌倦了,如果有其他行业的机会,可能尝试下也不错。”
“......”
“哈哈,建筑确实干不了一辈子...”
Miki说完低下了头,想了一会,抬起头看了看母亲,笑了笑,随后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他拼命挤出笑容,用颤抖的声音说:
“妈,我能哭一会吗”
Miki心里的块垒崩塌了,他不停地在抹眼泪,仿佛将三年的苦闷,压抑的情感,全部倾倒了出来,母亲一直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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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先回来吧。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和Dasiy重要。”
他没能接受自我的局限
Miki的崩溃,有部分原因是他一直在扮演。面对防火墙最后的问题,人的本质是什么。Miki回答“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但“人的本质是复读机”是个更有趣的答案。人能复读语言,也能复读感情。看到别人谈恋爱也想谈,看到别人买车也想买,看到别人旅行也想旅行。看到同学自小就有梦想,也想要梦想。
当人复读时,就可以短暂逃避思考自己的需要,更不需要认清自我的局限与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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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主义要求用行为定义自我,德尔斐神谕指导人们通过认识自己的局限来找到自我,后现代主义认为人要解构社会的外部力量。弗洛伊德和荣格从潜意识进行自我的探寻。
马尔库塞认为外部社会强加的虚假需求扭曲了自我,“社会鼓吹一些不必要的价值观,并有限允许一些原始的本能冲动,达到更深层的控制”。
或许游戏中的Nil,就是Miki被压抑的另一个自我。Miki的梦想是成为建筑师,但同时,他压抑了自己的另一个梦想:一边说着中二的话语,一边去码头整点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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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麻园
最终,Miki再次来到了麻园西站,他呆在麻园三年,存下了2000,没有一栋建筑是他设计的。
Alan也办完了离婚手续,来给他送行,Miki习惯性地给Alan递烟,他摆摆手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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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30岁以前,考最好的大学,进最大的公司,和一个漂亮的同事结婚,置办那些蠢得头晕的排场。只有偷偷摸摸,借着提升自己的名义才能搞搞自己想做的软件。”
“我花太多时间在所谓的人生义务上了,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找不到老婆,这些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没什么所谓,找不到自己才吓人。”
“离婚会让人变成哲学家。”
“离职也是。”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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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铁检票进站的广播声中,人群涌向检票口,窗外南广场的鸽子再次飞起。
Miki拿起行李,攥紧了国际建筑大赛的获奖通知。终有一天,他会回到麻园,回到那片深不见底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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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披着赛博外衣,但并不赛博。实际上是为上班的二次元四斋量身打造的游戏,如果对上电波,满天飞的梗让人捧腹大笑,会忘记时间一样地沉浸在游戏里。
然而,因为游戏的结尾剧情展开脱节,本来可以深挖的部分浅浅收场。最后几个价值问题甚至是固定的答案,让人膈应,不太推荐四斋外的人士购买。
开始本来想写客观评测的,但周末回去加班了,心里有不少多余的情感,这种事没什么办法。希望所有工作了或未工作的盒友们,都能少加点班。
感谢你的阅读,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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