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說“生而爲人,我很抱歉”的爆火,是一場大騙局?

怪物馬戲團 | 文

注:主觀文學評論。

太宰治是個一百年前出生的人,這話看似一目瞭然,但其實已經被忘得一乾二淨了。

上個月,上海的大悅城一直在辦《文豪野犬》的快閃店,每個週末都被圍得水泄不通,大量粉絲cos成番劇裏的角色排隊入場,其中太宰治作爲《文豪野犬》最受歡迎的角色之一,coser很多,而且大家都很歡快友善。

可與此同時,真人太宰治在中國的口碑,卻似乎越來越差。如今,你在每個收錄了他的書的平臺,尤其是《人間失格》,都會找到大量“無病呻吟”“矯揉造作”的評論。

可我第一次讀太宰治時,他在國內的聲譽很高,那時候太宰治基本沒出圈,大家都是把他當成一個正經文豪看待的。

太宰治,慘啊。

所以,太宰治的形象,到底是怎麼被帶偏的?我覺得這事,還真和二次元有很大關係。可這關係,又不是說二次元玷污或歪曲了他的形象,因爲情況要複雜特別很多。所以,我們今天就來聊聊:太宰治背後的那個敘事詭計。

首先,矛頭很容易會對準《文豪野犬》。因爲這番劇,把各種作家變成了和真人基本無關的角色,它是個純粹的異能戰鬥番,太宰治是其中“武裝偵探社”的成員,能力叫“人間失格”,戲份很多。

這種番容易被扣上“不尊重歷史人物”的帽子,但我覺得至少《文豪野犬》沒什麼毛病。本來就是娛樂,對於我這種喜歡Saber和Fate多年的人來說,亞瑟王真的不需要是個男的。

至於《文豪野犬》賣腐這事,我也覺得沒必要上綱上線,二次元賣腐賣百合賣肉,在以前都是正常,而且其樂融融的東西。至於現在變得怎樣,說實話我已經懶得管了。

但,太宰治是個例外。

爲什麼?因爲我覺得,各種對太宰治的現代改編,問題不是出在“歪曲”上,而是它們如魔術的障眼法一般,讓你忽視了某些東西。

而這種忽視,讓大家開始誤以爲:他是一個生活在一百年前的現代人。

幾年前,太宰治就有過被噴,又被**的浪潮,正是《文豪野犬》出圈時。當時許多人說他太喪了,網抑雲評論又特別喜歡引用太宰治的話,來表達鬱悶情緒。

重災區便是那句經常被誤認爲是《人間失格》裏的話:“生而爲人,我很抱歉”。

於是許多人受夠了,站出來說太宰治根本就不喪,他的很多作品其實非常樂觀,《人間失格》也是虛構性大於自傳性,而且太宰治非常努力。

這些都說得有道理,畢竟太宰治是能寫出“我就要倔強到底,我要一直保持歡快的模樣,直到死前那一夜”的人。他39歲就離世,卻留名世界文壇,寫了140篇作品,這完全是個成功的肝帝。

所以在《文豪野犬》裏,太宰治也是個非常樂觀,很努力,經常開玩笑的形象。

於是,太宰治勉強被饒了一段時間。直到現在新節奏又出現了——無病呻吟。同時“生而爲人,我很抱歉”也有了新節奏,在這個反思會被嘲諷爲反思怪的環境裏,這話簡直是火藥桶,我不止一次見過有人因此吵架。

其實,這些節奏之所以出現,根本原因不該在太宰治喪不喪,是不是個渣男。而是你應該注意到:太宰治的人生裏,被現代改編挖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首先,電影、遊戲和小說展現出的時代感,經常有欺騙性。比如《荒野大鏢客》發生在南北戰爭後幾十年,玩這遊戲,對那個時代的概念可能就是牛仔、馬匹,路燈基本是煤油的。

然而實際上呢?實際上同期在倫敦,地鐵系統都已經運作幾十年了,甚至已經開始現代化,全是廣告和大理石,看起來是這樣子的。

這是1900年的照片,大鏢客2背景在1899到1907年,1代在1911年

現在回到太宰治,他最著名的作品《人間失格》,說的是一個聰明的小孩,因爲感覺被異化,於是在學校總裝成小丑逗別人笑,其實內心抑鬱又迷茫。

後來他長大了,去參加馬克思主義地下組織,卻弄得很兒戲,還因爲出身被排擠。各種不得志,使他神色一副死相,在鬱悶中遇到一個女人,想一起跳河,結果女人死了,他卻被救起,還被開除。

之後主角便成了酒鬼和色鬼,渾噩度日,好不容易找了個好老婆想改過自新,卻遇見老友,被戳穿內心的抑鬱想法,然後又見到老婆被強暴。於是,主角的心理徹底崩潰,整天想着老婆的“不忠”,靠畫春宮漫賺酒錢,還染上了藥癮。最終墮落成一個毫無生氣,只知道酗酒的廢人。

這作品,有個很少被人提到的特色,那就是它非常有時代欺騙性。在書中,你可以看到海量的現代詞彙,什麼“咖啡館”“出租車”“電影院”“逛街”“住公寓”……然後男主還想成爲漫畫家。不知道,還以爲太宰治住在現代東京,時不時逛逛銀座和新宿,提到的大久保公園,也全是地雷妹和神人。

然而實際上呢?這些詞構成的時代,和我們習以爲常的世界截然不同。在《聖誕快樂》中,太宰治描寫過東京的電影院,其實就是個臨時放映棚,又小又簡陋。況且太宰治是後期纔去東京的,他成長的地方是日本最北部的青森縣,當時看着是這樣。

我覺得,你應該一眼看出,太宰治其實離我們太遙遠了。而哪怕這份遙遠,都是個表象。

《人間失格》最好的改編,是動畫《青之文學》中的三集。單從藝術成就上看,它很出色,但有個問題,那就是動畫把背景畫得非常現代,雖然佈景和衣服看似有時代特徵,但還是讓人覺得,這是個和現代日本差不多的世界。

《人間失格》這本書本身,以及它的多次日本、韓國真人版改編,都有這個特徵,那就是時代感非常模糊。雖然服化道看似來自20世紀初期,實則很現代,這一部分原因是爲了讓人有更好的觀感,讓現代觀衆共情,使作品魅力超越時代。

別說把作品改成現代質感了,它還會被改成未來質感。2019年,動畫電影《人間失格》,說的是未來,一個人類征服死亡的賽博朋克世界,因爲太過空洞,惡評如潮。

太宰治本人,的確一直希望自己的作品有種普世的價值。他說過不想把視角集中於日本文化,而要去探尋全人類的內心。所以這種現代化處理,確實契合他的初衷,然而它藏着一個問題——文學能穿透時間,但它不能被剝離時代。

20歲,對成長至關重要,太宰治也是在21歲首次自殺。那當時他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真是《人間失格》裏童年時代的描繪嗎?

太巧了,有個再典型不過的例子,我覺得你肯定一看就懂,那就是著名的《啊!海軍》。

這電影是1969年拍的,講述的是1933年,一羣超雄日本海軍學員的故事。後來這羣學員參與了珍珠港事件和沖繩戰役,紛紛喜聞樂見地嗝屁了。其中日本空軍與美軍的狗鬥場面,會讓你知道其實日本也拍抗美神劇。

電影想展現的,是日本海軍從強盛到衰敗的歷程,基調其實是悲壯緬懷的。但因爲它本身對戰爭罪行毫無一絲反思,導致大家看了只想嘲笑,讓它在幾十年後,成了B站鬼畜。

這部電影,是深入理解太宰治的關鍵。

試想一下,在太宰治死後20年,日本還在拍這種東西,那在他在世時,這種魔怔雞血氛圍有多誇張?

《人間失格》裏,失格的人間到底是什麼?其實太宰治早就在其他作品裏一次次回答了,這人間正是《啊!海軍》裏,那個日本二戰前,很有精神的癲狂環境。

《啊!海軍》的出圈片段,是教官大吼着讓學生高聲說話,因爲聲音太小,怎麼開軍艦?荒誕得像庫布里克在《全金屬外殼》裏拍的東西。而當時的日本,盛行的正是這種風氣,招核男兒們整日往血管裏打軍國主義雞血,而且這麼做纔是人間正道。

不服從軍國主義管教?那就打斷骨頭,然後用斷腿站軍姿,靠男兒的“氣勢”扛過去——這些流傳至今的故事,就是那個時代的寫照。

而太宰治反的“失格人間”,正是那個時代。他作品裏那些“喪”“異化”和“弱氣”,必須要結合時代才能看清。

太宰治是個厭惡戰爭的人,他在《叮叮咚咚》等作品中表示,日本有很多在戰時鼓吹戰爭的人,戰後立刻就開始宣揚民主了,而且絲毫沒有對戰爭的罪惡感,這簡直如蛆蟲一樣骯髒,而且他認爲所有日本人都參與到了戰爭中。

他也非常討厭日本當時的文學沙龍,在自傳性的《十五年》中,他說戰時的日本報紙一個字都不值得信,上面只有訃告不是謊言,可大家還是信了它們,準備爲之赴死、破產,說着昭然若揭的謊。而孩子們看到這一切,也只會默默認命,和這些愚蠢的大人們同生共死。

太宰治認爲在這種魔怔邪惡的環境下,文學沙龍沒有任何意義,他把它們比成是“知識的妓院”。也正是社會的動盪,對人性的失望,讓他不斷抽菸喝酒,哪怕他多次表明自己渴望的是平靜有秩序的生活。

太宰治還在《十五年》裏寫道,日本總鼓吹他那一代人是幸運的,強大的。他卻覺得這一代人徹底被毀了,他們先是被各種無意義的社會運動弄到監獄或街頭,然後去了東京,沉浸在四處瀰漫的,短視的享樂主義中,喝酒喝得人眼神都變了。此後日本又發動了侵略戰爭,全民魔怔,敵人不斷變化,從俄國變成中國變成英美,大家都瘋了一樣想着要玉碎。

在《叮叮咚咚》裏,太宰治形容日本軍國主義的幻影爲悲壯嚴肅的噩夢,被纏上的人像是患了癲癇,而在戰犯東條背後,只有一片虛無。

太宰治的內心一直是掙扎的,他很喜歡研究魯迅的竹內好,因爲只有竹內好,敢反對當年日本文壇迎合戰爭的大勢。

年輕的太宰治,也被日本政府帶偏過,後來他寫道自己明明看透了東條,明明蔑視着希特勒,卻同樣支持過日本,這令他羞愧難當。他說自己明知如果這樣的日本贏了戰爭,不會是神的國度,而是淪爲魔的國度,卻還是大喊日本必勝。

實際上,這正是他日後作品裏,自我諷刺和自責心態的重要來源——可是光看《人間失格》,你會被誤導成他真的只是在懺悔喝酒和玩女人。

抱着這些背景,再去看太宰治的“喪”和“迷茫”,感覺會截然不同。日本的二·二六事件對太宰治造成了深遠影響:法西斯化的雙方,在權力爭鬥中血洗東京。那之後,太宰治便開始了對整個日本社會的逆反。

《啊!海軍》

大家都在打昭和雞血,扯着嗓子大喊很有精神,太宰治卻偏要叛逆地擺爛,一副死相。大家要塑造《啊!海軍》裏的“男子漢”,他就非要塑造一個被社會毀掉的沉淪公子哥。

如今太宰治最大的標籤,便是“殉情”,一提到太宰治,總會說他不斷模仿偶像芥川龍之介自殺,喜歡和美女“殉情”。所以在《文豪野犬》裏,太宰治遇到美女,就要拉着人家一起殉情。

動畫對太宰治和芥川龍之介的處理,很有意思:和現實是反的,芥川龍之介成了太宰治的粉絲。

然而實際上,《人間失格》裏的殉情和自殺,同樣是一種先鋒性的叛逆。

日本江戶時代後的文化,一直聚焦於“死”的概念。所以武士道有“死狂”的思想,這種死通常是英武的、燦爛的。其他思想也會染上“死”的色彩,比如物哀,彷彿時間和物質之死,而詫寂,則有種看破死亡的樸素寧靜。

甚至愛都有了“死”的色彩,原本神代時期的日本,戀愛非常奔放,但到了武士道橫行的江戶時代,便開始鼓吹“祕戀”的概念。像《葉隱聞書》這些作品,一邊宣揚“死的哲學”,一邊說“愛戀一生,祕藏於心,爲愛焦思而死,纔是戀之道”——爲啥日本動漫裏一堆不表白的擰巴戀愛?沒準和這個關係很大。

戰時的日本,把對死之榮耀的追捧,推到了極致,引發嚴重的暴行。然而太宰治偏不,他偏要顛覆一切,偏要讓主人公爲了虛無去死,在這最無聊膚淺,最市井的事物中去死,只是因爲厭倦了,只是因爲迷茫。

更荒唐的是,與他一起跳河的女人死了,結果他沒死成,到最後,主人公甚至連一起殉情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了,簡直可笑虛無到了極點。讓人想起艾略特在《空心人》中的詩:這就是世界結束的方式,並非一聲巨響,而是一道抽泣。

這首詩,和《人間失格》一樣,寫的正是戰後社會,在無聊表象下的虛無深淵。

太宰治真是個熱愛殉情的情種嗎?事實上他在《機會》裏寫過:他認爲日本對待愛情是僞善的,什麼東西都要冠以‘愛’,打造出高級的文化感,其實全是空洞的性慾。

當時有個作家特別不爽太宰治,那就是三島由紀夫,因爲他和太宰治是反的,他覺得日本男人要硬要強,絕不能走太宰治的路線。三島由紀夫在戰敗後,想恢復看着就很軍國主義的“武士道精神”,卻在演講失敗後切腹並失手(傷口不夠,介錯也失敗),直到今天都是地獄笑話素材——你要問我誰聽着更正常,那必定是喪氣的太宰治。

太宰治不僅經歷過魔怔的戰亂,還經歷過東京大轟炸,他的《微明》《雀兒》和《尋人》等作品,都是描寫大轟炸的,這廢墟同時存於人心和現實。如果你不清楚當時的狀況,可以看看日本拍的《哥斯拉1.0》,這電影還拿到了奧斯卡的最佳特效。

透過這些作品,你可以看到太宰治有種很深的迷茫,他其實一直想爲日本找到出路。但幾十年裏,他看到的首先是一個“貧窮的帝國”,民衆在破土爐上都快揭不開鍋了,卻全嚎叫着要去入侵;接着,是全民激昂的魔怔時代,每個人都想要征服東亞,反對的聲音皆被扼殺;到最後,所有人又全被打敗了,被炸成一批批煤人不吭聲,落魄地在廢墟里住茅房,罪有應得,除了他們自己外,誰都不會同情,只想罵句活該。

年輕時,太宰治也想尋找別的出路,所以他去參加了馬克思主義地下組織。在這階段,他其實寫了很多東西,但猜怎麼着?當時的左翼文學,後來很多都被日本戰時政府銷燬了——更是讓太宰治的現代形象變得單薄、片面。

日本的左翼運動破碎後,太宰治沒能從失敗中找到任何答案,他也幻滅了。年輕的他,就像剛過世的拉美文學巨匠略薩,在《酒吧長談》中描寫的那般:年輕人懷着理想去參加這些運動,心中卻只有膚淺的刺激和暗戀,於是最終只會失敗;而年老的人,又早已失去一切理想和希望。

太宰治一直想描繪日本人的迷茫,但他發現這個迷茫不是悵然若失,而是興奮和有幹勁地去做各種蠢事,追求各種思想,且變化極快,到最後又全都落得一場空,只剩虛無。

在《苦惱的年鑑》中,他把這種狀態描寫成“十歲是民主派,二十歲是共產派,三十歲是純粹派,四十歲是保守派”,迷茫混亂,空無一物。

而在人生最後,他把這種思考,僞裝成了《人間失格》裏,那個看似和各種社會動盪都沒關係的主人公的人生歷程。

伊藤潤二也畫過《人間失格》

《人間失格》是一部非常特殊的作品。它有些像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如果只讀這一本書,可能就只會看到一個老頭釣魚的故事,頂多加上一點“硬漢精神”。

但只有看過海明威的其他作品,看到一戰對他造成的幻滅,然後是反法斯西戰爭爲他重新點燃的火花,以及他因傷痛而自盡前的疲憊歲月,你才能真正看懂《老人與海》寫了什麼,爲何它會被稱爲諾貝爾文學獎史上最偉大的著作。

在《百年孤獨》裏,有個每次對生活絕望時就喫土,並被懲罰的麗貝卡。要如何理解這個角色?你可以從字面上看:馬爾克斯確實有個喫土的妹妹。


或者,你也可以看看拉美的歷史:葡萄牙人殖民巴西時,東北部很多孩子只能喫木薯粉,沒有礦鹽,就會本能地去喫土。爲了懲罰這種惡習,人們便套上孩子們的嘴。

你會選擇哪種解讀呢?

《人間失格》中,男主的舊相識總用“你這樣,世間要看不起你的”這種話來對付他,直到他意識到,根本沒什麼世間,所謂世間就是那些總用“世間”去施壓和命令他人的傢伙的集合,而世間的真相就是個人與個人的爭鬥,且人絕對不會服從他人,即使是奴隸,也有奴隸的反擊方式,於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便成了決一死戰。

所有的大義、目標,都只是個人慾望的僞裝,是一個徹底失格的,虛無的人間幻象——這是太宰治用最後一本書,留下的,對他一生所見社會的概括。

所以在我看來,《人間失格》並不是個公子哥的抑鬱故事,這是一本被僞裝的,屬於那個時代日本的《駱駝祥子》。

在那個時代,太宰治不需要把背景說出,讀者就會知道所謂“人間病了”到底是病在了哪兒,這是房間裏的大象。而且他已經耗費一生去直接描寫這病症,於是最後,他把一切凝聚成了一個抽象的寓言。

可後來,時代變了,大象被遺忘,抽象的寓言,成了故事的全部。

接着,這個故事被不斷改編,只剩下醉酒的公子哥、殉情、不得志的漫畫家、僞裝自我的學生。這些碎片又被一個和平時代的人們撿起,在考研不成功、失戀、家庭矛盾等狀態下,引發共鳴。而這些共鳴又被另一些人嘲笑,在這一片混亂的轉述中,太宰治充滿反抗和尋覓的一生,終被弄成了短短四個字:

無病呻吟。

所有這些現代改編下的太宰治,其問題並不是它們的娛樂化“歪曲”了太宰治的某些特性,而是,它們讓人們遺忘了和太宰治有關的,至關重要的某物。

這種遺忘,是無意的,同時也是刻意的。

在死前,太宰治先是患上嚴重的盲腸炎,只能大量服用止痛藥,結果藥物上癮。隨後又感染了肺結核,以戰後日本的醫療條件,這基本就是絕症。所以哪怕他不自盡,其實也沒幾年可活了。

所以太宰治到底喪不喪?我認爲問題的關鍵從不在於此,而是要看到他的“喪”裏,到底藏着什麼東西。但在我心中,太宰治一直是個頹廢與英雄主義共存的人,或許正是因爲真正的英雄主義出現在了那個時代,所以導致了頹廢。

“生而爲人,我很抱歉”這句話,是太宰治(借)用在《二十世紀旗手》裏的。這本書不出名,因爲它太抽象了,但其實他寫過一篇主題類似的故事,叫《貨幣》。

故事以一張貨幣爲視角敘述,這張貨幣和太宰治一樣,來自日本淳樸的鄉村,卻被不斷傳播,見證了城市裏人們的爭鬥,然後見證了魔怔的戰爭、混亂的轟炸,變得滿是褶皺、渾身臭味、自暴自棄。最終,它在那些“好似猛獸的人,那些軍閥,那些彷彿成爲地獄亡魂,互相糾纏廝打,可笑可悲的人”前,喊出了那麼一句話:

“若你是人類,請爲之羞愧吧,因爲羞愧,是隻有人類才能擁有的感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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