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简陋的旅游住宿环境,不花一分钱也能在威尼斯过夜?

出去旅游,丰俭由人,玩得开心就好。但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物价极高的意大利威尼斯,我竟然没花一分钱就过了夜,可以说达到了穷游的极致。

你也许以为我在桥洞下过了一夜。嗯,虽然不是真正的桥洞,但也没什么差别。这便是我那个夜晚住的雅舍:海景房,纯天然无污染空调,宽敞且透气,可享受海风,能听波涛声,有枕头,能躺,还有保洁伺候。

至于我那个夜晚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窘迫境地,还得从那天稍早前的晚上说起。

奇观军械库

逛完了海军博物馆,我在附近餐厅户外的桌位上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天就黑了,我自觉整装待发,便动身前往今天的地标性建筑清单中的最后一个目标:威尼斯军械库(造船厂、兵工厂)。这是能让刺客信条与文明系列玩家双厨狂喜的“巡礼圣地”。

沿着斯拉夫人码头没走几步,我还是忍不住去看静静地停泊在岸边的训练舰“Palinuro”号。夜幕降临,在绿白红三色灯的映照下,Palinuro的船体和桅杆也显得更加动人,就像撒丁姑娘纤细的腰身。我细看前方路灯柔和的灯光,觉得三角形的灯阵像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旗帜。

船对面街道宽敞而落落大方,与之前的窄巷形成鲜明对比。两边的餐厅可以说是座无虚席,游人三五成群,边碰杯边交换彼此一天的见闻。真想坐下来喝一杯,可我的心里只有军械库。

军械所建于公元十二世纪初,套用老朋友肖恩的话来看看它的简史:

城堡区是威尼斯最大的地区,以军械库为中心发展起来。

如果你要找士兵,就可以到这里来;如果你比较喜欢思考,南边有圣撒迦利亚教堂。

军械库最初是做为私人船只的仓库,在1320年重建并扩大,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被威尼斯政府用来建造及维修船只。在生产巅峰时,建船工人可以在一天内完成一艘船。带有信仰复原风格的壮丽前门(宏伟之门)于1460年完工。

看来西维欧·巴巴里戈并非第一个控制军械库的圣殿骑士。根据我的研究,1320年的翻修是由圣殿骑士支付的,此后他们似乎就在那里建立了基地。

吐槽一下“在生产巅峰时,建船工人可以在一天内完成一艘船”这句话,给人一种当时威尼斯的造船技术就有流水线时代的水平的感觉,这么看连后来建造埃塞克斯级就像下饺子一样的阿美莉卡也得甘拜下风。当然,玩笑归玩笑,风帆舰岂能碰瓷钢铁怪物?

今天的军械所仍然是海军基地,除了少数节日(如双节展)外不对公众开放,只能在外面看看,因此我倒是不着急赶路。心头突然响起刺客信条2bgm“威尼斯之梦”的旋律,隐隐有点怅惘。

这一路上途径的都是城堡区的核心地带。看着充斥着熟悉感的城墙与教堂,我不由得想起了拯救佣兵老大巴托洛缪、刺杀红斗篷圣殿骑士西尔维奥(和他那可怜的护卫但丁·莫罗)以及跟踪波吉亚卫兵的任务。

其中最后一个任务的地图安排在城堡区里并不是制作组拍脑袋的决定,因为“西班牙人”派出的前往塞浦路斯获取金苹果的船只正是从军械库出发并回到这里。

渐渐远离海边,走回运河区,拐了几个弯,跨过几座桥,隐约间看到了军械所塔楼的轮廓。左侧的光照强烈一些,明暗对比甚是明显。

走近看两座塔楼,只见左边有蓝色的时钟,右边有圣马可飞狮。两边都有铭文,里面有一座木桥,桥前牌子上的文字明确表明这是军事禁地。记得游戏里e叔也不能在两座塔楼间跳跃,换成巴黎飞人亚诺或许可以。

我把目光转向左边的塔楼和军械库正面。夜晚游人不多,最引人侧目的三只狮子,两只公的一只母的。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不过一个造船厂倒是能容三只狮子。

公母狮子间的雕像也很吸人眼球,他便是著名的佛罗伦萨大诗人,旧时代的最后一位诗人兼新时代的最初一位诗人,写《神曲》的但丁(三只狮子:我们记不得这么多名字)。

你或许会疑惑,照理说军械库门前应该放某个威尼斯总督或者舰队司令的雕像,为什么深居内陆的佛罗伦萨共和国的但丁雕像会摆这里?原因很简单,军械库向来是威尼斯的军事要地,自古以来只有最尊贵的外邦客人能受邀参观军械库的内部,但丁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1321年初,但丁作为拉文纳大使前往威尼斯时参观了此地,但在归途中染上三日疟以至于回去半年后就不幸去世。不过他对军械库的描述永远留在了《神曲·地狱篇》的第21节,那三句诗如今被镌刻在石板上置于军械库主入口大门左侧。

我看那沟渠黑暗得胜似乌漆。

如同在威尼斯人的造船厂里,

把坚硬的沥青熬煮在冬季,

这沥青是用来涂抹他们那些磨损的舟楫。

……

另一位知名的贵客是波兰兼法国国王亨利三世,1574年他游览威尼斯时顺带参观了军械库。他是瓦卢瓦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母后是赫赫有名的凯瑟琳·美第奇,我曾在美第奇家族篇里简单提过这个女强人。【刺客信条2背景介绍】——浅谈15世纪意大利城邦的家族政治(美第奇篇)

亨利三世最终在三亨利之战中被一位修道院僧侣刺杀,关于他的更多故事可以参考稚嫩的魔法师的视频(法兰西军事博物馆系列)。至于为何他要以国王之尊来参观军械库,大概是威尼斯人想要给他秀秀肌肉,警告他不要乱干涉意大利城邦间的事务。

夜行

左塔楼的钟表指针提醒我:八点过了,该吃晚饭了。

之前做计划时挑了两家店,一家的特色是墨鱼面,一家是因其炸海鲜卷而知名的快餐店。我担心吃了墨鱼面后会吐墨汁,因为我肚里墨水已经不少了,加上自己更爱油炸食品,所以选了后者。查了下地图,步行大概三十分钟,就当夜间citywalk了。

威尼斯的夜晚静悄悄,静悄悄的,只有靠近游客时能听到嬉笑声。这里没有汽车和地铁,没有自行车的铃铛,汽艇的引擎声和船桨的击水声也会淹没在夜色与寂静里。

再次路过总督府侧后方的叹息桥,这回没什么人在排队,但见水面波光粼粼,大理石墙壁如同月色一样皎洁。

又一次路过圣马可广场,灯光如炬,游人不减。这时总督府、大教堂和钟楼等景点早已关门了,但他们还嘻嘻哈哈地聚集于此。这便是夜游圣马可广场的魅力吧,感受这座历史与文化名城的往昔的繁华,于寂静中享受现实与现世的热闹,并且畅想它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写到这里我才想起,之前忘了强调威尼斯及其潟湖是世界文化遗产,与敦煌莫高窟是同一批次入选的。

圣马可广场每到雨天就会变得湿漉漉的,有时大波潮水也会涌过来,淹没大片石板,让游人不得不远离地势低洼处,乃至爬到工作人员用桌椅临时搭建的平台上暂行躲避。这种情景让我想起了初中学校被淹,教务处用同样的桌椅浮桥和冲锋舟帮我们去考试。

威尼斯也是濒危文化遗产之一。过度开采地下水导致地下岩石层塌陷,加上海平面上升,或许有一天,整个威尼斯真的会消失在茫茫海水中。就像有人说的,这座“因水而生,因水而美,因水而兴”的浪漫城市,最终也可能“因水而困”。

香喷喷的炸海鲜卷

当然,比起百年后的洪水滔天,我更关心今晚的炸海鲜。

回到水上交通网错复杂,小桥林立的运河区,冷清的街道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走过来时看见的宽街窄巷,大小广场,以及集中分布的工艺品店与餐厅,我终于在一个小巷中找到了这家知名的炸海鲜店。

店面不大,排队加等待制作成品花了二十分钟。不,说不大也太客气了,简直就是狭窄。店里压根没有位置,只能去外面吃,好在店门口“镶嵌”着两张木椅,被我抢到一个。

这份海鲜卷七欧还是九欧来着,主要包括炸虾和鱿鱼圈,包装纸让我想起了家乡的街头小吃摊用的纸。讲究的吃法是把柠檬汁挤出来滴在海鲜上,但我懒得那么做。

味道只能说还行,比中午的那不勒斯披萨好一点。不过“还行的炸海鲜卷”做小标题显得有点接地气,所以只好改成“香喷喷”。

顺便在这里向之前被我冤枉的鸽子们道个歉,因为我说它们很凶,会袭击人。其实威尼斯的鸽子只是不怕人,怎么驱赶都不行,但是海鸥是真的会用尖嘴抢人食物。你若不信,请看垃圾桶上的通缉令。

当心海鸥。不建议在街道里进食。不要喂它们。远离它们。

要是把上面的通缉令撕下来,会不会降低海鸥的恶名值?我想不会,而且会让我自己的恶名值陡然高出一截。

小巷深处的爱尔兰酒吧

这时才想起住宿的事,便取出手机来。昨天我查看酒店时价格还算正常,四五百一天,于是便决定等今天到了威尼斯再定,等玩累了就选一家离目前位置最近的酒店或青旅或民宿。

然而,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搜索的结果震惊了。

最便宜的店在远离威尼斯本岛的梅斯特火车站附近,得费好大劲过去,价格也要900多。一看评论,尽是“糟糕”“肮脏”“恶臭”“破损的窗帘”“脏污的墙壁”“腐烂的淋浴间”。我就算是穷游也不是绝地求生或者死亡旅馆大冒险,所以果断排除。

再远点是两家两千左右的酒店,评价还不错,都是四星(相当于国内的三星),不过也在梅斯特。而本岛上的酒店,最便宜的也要三千多了。这是什么概念呢?我在匈牙利的住宿费也才一个月一千多元。

那么,为什么价格会突然抬高?是有什么节假日?我查了,并不是,前一个节假日是8月15日的圣母升天节,后一个是十一月的万圣节。就算国内在过国庆节,也不会影响万里之外的意大利呀。

想来想去只能归因为旺季早订早享受,订完了就是卖方市场,有价无市了。这是意大利,我所娴熟的浴场和网吧过夜大法也施展不了。这下算是受到了来自威尼斯人的一点奸商震撼,回布达佩斯后可要好好在欧陆风云和中世纪2全面战争里找回点颜面,吊死总督。

我查到附近有一家爱尔兰酒吧营业到凌晨三点,便决定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徐图后计。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在那条巷子并不深,很容易就寻到了店面。

爱尔兰小酒吧的特色是美酒(威士忌与黑啤)、音乐、交友。店里人不少,酒保看起来也很忙,我问哪里有空位,他便指了指内部的角落。挺好,靠近电视和卫生间,适合打发时间。

电视上播放着苏格兰和罗马尼亚的足球赛。我邻座的几位顾客亲切地交谈着,一见如故。他们互不相识,但认为今日聚在这里就是缘分,边举杯边互相祝福。一位大叔喝上了兴头,喋喋不休地吹水,对面的女性饶有兴致地听着,不时微笑颔首。

如果在平时,我也会边举杯说cheers或a toast to Venice(敬威尼斯),然后聊上几句。但那天我已经连续走了三四万步,加上前一天在大巴上没怎么睡,所以就做了沉默的听众。

二十分钟后,一位女服务员问我想喝什么。因为去米兰的大巴五点半就会到港口,喝度数高的酒会误事,所以我点了杯低度数的果味鸡尾酒,然后又指着桃子味冰茶说“I want ice tea of peach taste too.”

不一会儿,服务员回来了,带着一杯鸡尾酒和两罐冰茶,原来她把我最后的too理解成了two。所以说,意大利人的英语水平并不能让人恭维

我打算伏在桌面上小憩一会儿,等到凌晨三点出发,沿着威尼斯城区转转走走停停,五点左右到达港口的巴士站。结果没趴多久,男酒保就来拍拍我的肩:先生,我们的酒吧禁止睡觉。

没办法,只能直起身子刷刷手机,看看电子书。但我还是架不住疲劳,于两点左右离开了酒吧,直奔港口。

港口石凳之夜

从酒吧到宪法桥这一段的旅途还不算乏味。一来有美丽的街景看,二来虽然已至深夜,一路上还能见到夜不归宿的游客,通常两三人一组,其中又以年轻人居多,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的甚至就在古老的石桥边躺下,四肢伸开,仰望星空,不久后呼呼大睡。嗯,这很符合我对欧洲青年的“松弛”刻板印象。

又见鸟瞰点

但是走过宪法桥,离开主城区时,眼中所见就尽是无聊的公路了。回首再看一眼威尼斯,再看一眼大运河,一眼渔人码头万家灯火,随后步入黑暗,再不回头。

威尼斯的夜晚静悄悄,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脉搏与心跳。

终于又回到了熟悉的有汽车的世界,一路上只能看见两三个行人,车也多不了多少。

这段公路走了近四十分钟,很想通过看手机来打发时间,但总得保持警惕,时刻观察四周的环境。搞不好,有什么人会藏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接近我,从背后来一闷棍。等我清醒后,说不定会发现自己躺在一家企业的病床上,旁边会有个干瘪的老头自称是什么沃伦·韦迪克博士,让我配合他们animus公司的什么基因序列计划。

一到了深夜,我丰富的想象力就会起作用。譬如前面的河道里,可能有个蒙面人边划着贡多拉边引吭高歌,搞不好面罩后面没有脸,甚至没有头。再比如前面的建筑里,可能藏了一个排的黑手党,正在策划什么惊天阴谋。

穿过停车场,绕着港口走了几圈,见到了码头的船夫和搬运工。加上游客中心与巴士站的保洁人员,周围的人数能用一只手的手指数清。此时离大巴到达还有近三个小时,地上全是烟头和垃圾,能躺的只有石凳,于是就有诸位开头见到的那一幕。

我知道石凳上有寒气,而且可能也不干净,所以从书包里取出了些纸垫在上面。我的干净衣物都在塑料袋里,取出后塞在帆布袋里可以做枕头。

薄外套铺开能做被子,多少能抵御些寒风。凳子不够伸腿,只能自然地锤到地面上。书包正面放在胸前,可以防盗,也能防抢。不过有多少人会去抢一个大半夜睡在石凳上的人呢?何况附近几十米外就是保洁。

两瓶冰茶只好搁在地上,被偷了就当做善事了。

闭上眼,我只感觉阵阵海风顺着水面刮来,将我整个身体包裹在里面。威尼斯后半夜的寒气就像一战后期中使用渗透战术的德军一样,寻找到我外套的薄弱处,从缝隙中钻进来,然后进行向后方深入,扩大战果。

那萧瑟的海风及其所夹带的寒气突破了我的皮肤,穿过皮下组织和肌肉,触碰到了骨头还不罢休,直到深入骨髓。很快,我就觉得四肢麻木了,僵硬了。胳膊还好,腿部缺乏长裤遮蔽,被冻得冰凉。

终于,我站了起来,活动活动关节,继续绕着巴士站并沿着河岸散步。四周出现了游客,也只有零星数人,他们有的背靠服务中心的玻璃墙壁,有的去停车场找到了有扶手的座位。

五点半,大巴车陆续来了。我的车延误了十几分钟,还好我认真看了车牌和写有起始+终点站的牌子。没记错的话,从布达佩斯去威尼斯和从威尼斯去米兰的是同一班车,司机和副驾看上去眼熟。我给他们扫了预约码,迫不及待地挑了个温暖的座位补觉去了。

再见了,水都。再见了,威尼斯。再见了,财富之城,海洋帝国。

公元二零二三年九月三十日,意大利威尼斯,夜宿Tronchetto岛石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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