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終於到達了布利姆巫德海角,看着安德離去的背影獵魔人如釋重負。(注:布利姆巫德是希達里斯王國下屬的一個小型附庸公國。)讓科爾頓印象深刻的並不是布利姆巫德那高低起伏猶如大海的藍色瓦片房,也不是那誇張的雕刻裝飾和五彩斑斕的玻璃窗,而是那聚集着世界各地奇珍異寶的濱海集市。爲集市提供貨源的水手來自世界各個角落,也就是輕帆船和大型橫帆船能到達的所有地方。
商販和顧客討價還價的聲音,家禽和一些科爾頓叫不出來名的動物的叫喊聲,廣場角落還有吟遊詩人和樂師的演奏。科爾頓被這些聲音包裹在其中反而覺得很輕鬆與享受。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了奧!來自馬哈坎的長劍!削鐵如泥!”一位矮人工匠站在木桶上伸着脖子叫喊。
“這個護身符!”背上和臉上有藍色紋身的高大男子故意擋在矮人身前,高舉手中的項鍊喊道:“被史凱利傑羣島上的最著名的德魯伊賜福過!有了它你以後肯定會風調雨順。”
“呸呸呸,俺的外婆撿的石塊摸一摸掛身上都比你這破護身符管用!”矮人瞪了壯漢一眼,揮了揮拳頭。
“這是產自藍山的工藝品。”優美的聲音緩緩傳出,看熱鬧起鬨的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都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個精靈,美豔的容顏和黃金點綴白紗連衣裙讓她在集市中成爲耀眼的珍珠。精靈獨特的審美體現在建築、工藝品、武器等等各種領域,實用卻不缺美感,人們瞬間聚攏過去,讓其他商人嫉妒不已卻毫無辦法。
這裏的每個人幾乎都有一兩件寶貝。陽光照在獵魔人腰包上墨綠色的小瓶上,裏面的液體已經見底了。獵魔人看着小瓶頗有些得意——瓶子裏裝的是自己精心煉製的致命毒藥,只需要在武器表面滴上一滴,足以將一頭成年棕熊毒的四腳朝天。
這瓶毒藥的一部分原液來自犀角魔蠍,這種生物生活在東部大沙漠中,它體型足有成年男性那麼大,通體褐色帶有墨綠色波紋,渾身長滿尖刺,尾尖巨大猶如犀牛角——獵物通常死於被蠍尾貫穿而不是毒素致死。犀角魔蠍通常將身子埋在沙子裏伺機而動,只要去狩獵魔蠍的隊伍,基本沒有完整回來的。危險程度高加上客源少,一小瓶原液價格足有55克朗,差不多有狩獵一隻狼人的價錢,但科爾頓毫不猶豫的付了錢,他並不心疼,對他來說一瓶毒藥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帶來的回報甚至是幾十倍的價錢。
科爾頓看着墨綠色的小瓶嘴角帶着一絲得意,對於提取毒素爐火純青的他來說,犀角魔蠍的毒液還有另一種作用——經過汽化形成的霧氣具有壓制施法者的作用,換句話來說就是這種氣體會讓術士十分難受,這比同等效果的阻魔金炸彈要便宜不少。
濱海集市上的奇珍異寶看的科爾頓眼花繚亂,幾乎每個商販的東西都讓他眼前一亮。獵魔人分別購買了幾瓶術士製作的稀有靈藥、一些製作藥劑的草藥還有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很快錢袋便乾癟了下去。
走到集市盡頭,科爾頓心滿意足正準備離去,胸前的徽章突然顫抖起來,他四下張望,隨後跟着徽章的指引來到了牆邊的小屋旁。
屋子外沒有任何裝飾,十分古樸,可以說是毫無裝飾可言,在偌大的集市中很難注意到。
“卡拉·多斯克的藏品屋……”科爾頓看着牌匾上的字嘟囔道:“還真有人拿自己的名字命名的……”
科爾頓看着自己的錢袋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好奇心更勝一籌。
獵魔人撥開門簾掃視房間四周,屋內一個人也沒有,空氣中飄着焚香的氣味,壁爐和吊燈的幽暗的光照在收藏架上的藏品,顯得它們更加神祕,通過徽章的震動頻率,他猜測這些藏品一大半都附有魔法。
科爾頓自顧自地走到收藏架旁饒有興趣的打量起來,其中有許多價值不菲的藏品——幾個世紀前的精靈戰刀、一個充滿藍色魔法靈液的小瓶子、沒有指針的魔法羅盤等等。突然間科爾頓停了下來,目光緊盯在一本書的護封上——墨綠色護封上的圖案是一個匕首,兩條蛇呈八字纏繞在刀刃上,刀刃尖端鑲着類似血滴一樣的紅寶石。科爾頓順着圖案再往上瞧去,赫然寫着《顯視之眼:怪物百科全書》,這本書他只在全知者沃裏特口中聽說。他欲上前仔細觀看卻被背後的聲音制止住了。
“這位客人……進來也不打一聲招呼。”女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獵魔人身後。
科爾頓轉過身,雙手交叉在胸前,他臉上並沒有尷尬的神色,反而有些憤怒,他冷哼一聲:“你就是卡拉·多斯克?”
“正是~獵魔人大師。”卡拉·多斯克輕咬嘴脣,用碧藍色的眼睛打量着科爾頓。
科爾頓將藏在衣領的徽章埋得更深了,他臉色鐵青的質問道:“這本書你從哪得到的?偷書賊?”
卡拉·多斯克將一側烏黑光澤的頭髮挽向耳後,露出了銀耳環,玫瑰與雪松的香水味兒隨之而來,隨後笑眯眯的說道:“獵魔人大師,我對這本書的來歷可是什麼都不知道……”
“別說了!多少錢!我買了!”科爾頓捏着錢袋,內心卻不像聲音那樣堅決。
“1000克朗。”卡拉知道獵魔人根本付不起。
兩人互相沉默了一段時間,卡拉·多斯克好像想到了什麼,塗着鮮豔脣膏的嘴脣微微上揚,露出狡猾的笑容:“我有辦法得知你是不是書的主人。而且這本書可是燙手山芋,我可留不得……”
獵魔人揚起眉毛,讓卡拉繼續講下去。
“在你來之前,有一些人來過,我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知道這本書的,他們開的高價甚至都能買下我這一半的藏品,但我都拒絕了,因爲我用我的能力窺探過,那些術士目的不純……”
“你的能力?。”科爾頓疑惑的問道。
“別打斷我說話!”卡拉白了獵魔人一眼,繼續說:“我表面上是一名收藏家,私底下我也是一名卜夢師,簡單來說我可以看到一個人的過去與未來,但未來是一直在變的……當然這就是後話了。而我說的另一種辦法就是——我可以看到有關你對這本書的回憶,也就證明你確實沒有在說謊,我就可以把書送給你。你可以得到書,而我也不是你眼中偷東西的賊,這樣兩全其美。”
“我沒有什麼能給報答你的。”
“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科爾頓臉上有些難堪,他討厭窺探思想之類的法術,尤其是讀心術,但迫於無奈只能妥協。
卡拉伸手觸摸科爾頓的皮膚,隨後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果然如此,獵魔人對魔法的抗性並不是謠言,也就是說……’想到此處卡拉臉上出現一抹紅暈,包裹在黑色布料和蕾絲裏的高挺雙峯隨着呼吸上下起伏。
隨後卡拉·多斯克引領着科爾頓來到圓桌旁,在桌面上用曼陀羅粉末畫出六芒星陣,然後在圖案頂點各放一根蠟燭,最後在中間放有一顆透明的水晶球。隨後他們對立而坐,科爾頓按照卡拉·多斯克的指示將手放到水晶球上,隨後卡拉摘下手套將雙手放到科爾頓手背上後,他們都閉上了雙眼。
解夢術
卡拉·多斯克穿過一道道帷幕,觀看着獵魔人的回憶。回憶帷幕被黑色霧氣侵蝕代表佔者不願回首的事物,但卻無法忘記,從而形成黑霧。但這種數量的黑霧卡拉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卡拉經過長時間的尋找,終於模糊的看到了獵魔人對書的回憶。原本到此就應該結束了,獵魔人的回憶已經證明了他說的是實話,但卡拉卻動起了歪心思。
卡拉·多斯克學習解夢是想滿足自己近乎變態的好奇心和偷窺欲,另一原因是卡拉因爲與生俱來的能力不得不成爲卜夢師,但她始終認爲天賦帶來的不單單是恩賜,也是一種詛咒。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向着獵魔人[未來]方向的帷幕走去。
這次卡拉·多斯克感覺和以往的窺探未來有些不一樣,這次她的面前只有一道帷幕。‘到盡頭了?’卡拉突然有些害怕,頭上不斷冒出冷汗,卻又控制不住的進入到帷幕裏。
白光照的卡拉·多斯克有些睜不開眼睛,狂風將她的髮絲吹亂,裙襬緊緊貼在大腿上,強大的風壓使得卡拉有些喘不上氣。等到狂風消散後,她先聞到海的鹹腥氣息,隨後是血腥味。白光漸漸消逝,卡拉·多斯克看到了前方一羣人好像圍着什麼東西,這羣人裏什麼階級的都有,上至國王貴族下至農民流氓,手裏分別拿着石頭子、雞蛋、爛菜葉、火把等扔向中心。
卡拉·多斯克用力向人羣中擠進去,躺在中央的東西——準確來說是已經血肉模糊的獵魔人,他胸口上壓着巨石,雙手被綁在地面上,雙腳不斷的蹬地企圖掙脫,腳掌已經被沙子磨破,鮮血染紅了地面,依然是徒勞。在獵魔人上方盤旋的海鷗們正等待飽餐一頓,周圍的暴民還在不斷將手裏的東西扔向獵魔人……
沒有任何人幫他。
暴民的叫罵聲、獵魔人嘴含鮮血的咽嗚聲令卡拉止不住的顫抖,她阻止不了未來,她無助地蹲下身子不斷乾嘔。
快想想辦法!
快救救他!一點有什麼辦法!
突然間吵雜的聲音消失了,只有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卡拉抬起頭茫然的掃視四周,隨後腳下的沙子浮現出一個個貝殼……
“多斯克女士?”,卡拉·多斯克被獵魔人的聲音驚醒。
“狗孃養的王八蛋!”卡拉尖叫地跳了起來,等看清面前的是安然無恙的獵魔人後,將手放在胸前的綠寶石項鍊上,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獵魔人低聲詢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卡拉嘆了一口氣,搖晃的站起身翻找着什麼,隨後她拿起一個珍珠放到桌子上,把珍珠撥落到地面的縫隙上,珍珠順着地面裂痕滾到了土坑中的陰影處。隨後卡拉盯着科爾頓嚴肅的說:“這顆珍珠再耀眼,落到黑暗深處一樣會消失不見。而這……這是你目前的處境。”
“我並不這麼覺得。”科爾頓撓了撓頭。“呃……你真的沒事?”
卡拉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很孤獨,你一個人應付不來的,你會死去,而最終殺死你的不是怪物,而是你自己。”
“我還是不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科爾頓的指甲不斷的扣着皮革護腕發出“吱嘎”的響聲,“所以說……”
獵魔人伸手想要拿那本古籍卻被卡拉搶先一步。
“你這是幹什麼?我的記憶你也看到了。”科爾頓青筋暴起,咬着牙低聲怒罵:“言而無信?我最痛恨這樣的人了!”
“彆着急,我需要你幫我,不,幫你自己找一顆珍珠。”
“嘿!我可不是跑腿的。”獵魔人有些不滿。
“我不能細說,但我這是再救你的命。”
“那我總應該知道這麼做是爲什麼?”
“爲了你自己……”卡拉·多斯克突然有些悲傷,她偷偷拭去眼角的一滴眼淚,看着獵魔人離去的背影低聲呢喃道:“也爲了我。”
感謝看到這裏的朋友,這篇寫的比較匆忙,如果有錯誤歡迎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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