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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餘站在一家服裝店的櫥窗前，手裏提着公文包，身上披着一件淡藍的夾克。
他這身打扮就像是路上隨處可見的辦公族，頂着烈日在上班途上奔波。
當然，前提是你要無視他裏面穿的那件愛馬仕痛衣就是了。
他微微拉開一邊一角，皺皺眉，對着玻璃喃喃道：“我就知道不該聽那老女人的鬼話……”
今天是《怪異奇點》企劃的第一次正式商業洽談，徐餘原本還是想穿得莊重點的。爲此，他專門從衣櫃裏翻出了許久未動過的西裝，穿着人模狗樣的。
結果就當他臨出門的時候，蘇雯羽看到了他的這身裝扮，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她湊過來扯扯徐餘的衣襬，思考片刻，“餘半，你已經墮落到要當應召牛郎了嗎？”
“滾一邊去。我要真做牛郎第一個就拉你下水。”
“嘁，兇什麼嘛……”她鼓起臉頰，一臉不悅，“不過我說啊，你不會就打算穿這身去見汐潮吧？”
“不然呢？你難道想讓我不穿嗎？”
“你要是敢我還確實有點小期待……”蘇雯羽抵着下巴思索着，“不過你不覺得這樣怪怪的嗎？”
“別廢話。”
“我跟你講哈，雖然名義上說是商談，但其實汐潮她確實不差你這一個前途未卜的企劃。人家多少還是看在我的面子，而且確實對你們感興趣纔來的。”
“so？”
“你啊……”蘇雯羽用力拉了拉他的衣領，“穿這麼嚴肅搞嘛啊？你們二次元沒有自己的衣服嗎？你大學那會的痛衣全部拿出來啊！”
儘管徐餘拼了命地反抗，卻還是拜倒在蘇雯羽的強壓之下。完事了蘇雯羽還在一旁打量着，豎起大拇指，嘴裏說着“這下對味了”，完全不顧滿臉想死的徐餘的感受。
要不是臨走前夏櫻趁蘇雯羽不注意給他遞了件外套，徐餘今天絕對要上演一場社死的慘案。
自己喜歡是一回事，但談正事的時候還是正經一點比較好。
徐餘這麼想着，又把釦子扣緊了一些，儘可能地將內襯遮住。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環，這是昨晚睡前夏櫻強塞給自己的，說是能帶來好運。
雖然徐餘看着那淡粉色帶着櫻花圖案的手環還是有些小別扭，但畢竟還是夏櫻的一片好心，今天就還是戴上了。
不過說起來，這好像還是這幾天來第一次他沒有和夏櫻一起行動。他原本也考慮過要不要帶上夏櫻，但看到早上起來時夏櫻那副疲憊的模樣，徐餘又不忍心這麼折騰她。
他捶捶自己肩膀，還能感覺到微微的痠痛，一看就是昨晚幫蘇雯羽幹活的後遺症。
“下次得好好宰一頓她纔行呢……不過說起來那老女人好像沒告訴我汐潮長什麼樣啊，果然還是得管她要張照片比較好吧？ ”
徐餘剛準備給蘇雯羽發條消息，餘光就瞥到自己正前方的路上站着一個身穿灰色衛衣，挎着一個相機包，頭髮微亂的女性。她四處張望着，尋找着，眼神中充滿着急切。
徐餘收起手機，掉頭就走。
不是因爲他認識那個女人，而是因爲那女人身上散發着一股同類的氣息，讓他覺得和這人沾上指定沒好事。
[沒看到我……沒看到我……]
他在心中反覆默唸。
“喂，那邊的小哥請等一下！”
徐餘沒有理會，反正應該不是叫他的。
“我說的就是你，穿賽馬娘痛衣的那個！”
“我特麼都遮這麼嚴實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
那女人似乎並沒有想要回答，只是一路小跑到他身邊，用胳膊勾住他的肩，還有些氣虛般不停地喘着氣。熱氣掃過徐餘的脖子，弄得他耳根一陣發紅。
“真是的，走那麼快乾什麼，快累死我了。”
“你這才走幾步路就累啊？而且我和你認識嗎，我先說明我可是有對象的。”
“真的？”女人鬆開手掃了他一眼，露出狐疑的目光，“你這種死宅真能找到女朋友？有厚度嗎？”
接着，她彷彿想起什麼，站直身理了理頭髮，伸出一隻手。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唐婉汐，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徐餘象徵性地握了握手，微笑着回道：“我是路過的假面騎士，我現在要去拯救世界了，有緣再見。”
說完他扭頭要走，可唐婉汐卻不依不撓地抓住了他的衣襬。
“小哥別這樣啊，就幫我一個忙，真的不麻煩的。”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徐餘試圖用力掰開唐婉汐的手指，卻發現這人的手勁大的離譜，“而且我一會還有急事，真沒空陪你。”
“我可以等你忙完了再說的！”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徐餘心中暗感不妙，給唐婉汐打了個手勢。
“咱們先停戰好不？”
“停戰可以，但手不能放。”
徐餘感覺自己眉頭跳了幾下，但還是妥協接起了電話。
“喂，老女人你打電話幹什麼？”
“姓徐的，你叫誰老女人呢？”蘇雯羽的聲音順着話筒傳出，徐餘都能想到她那氣急敗壞的模樣，“我跟你說啊，剛剛汐潮跟我說她有急事，跟你見面的時間要推遲點，你自己就先隨便找個涼快地待著去吧。”
“你有種再說一遍。”
“啊！我這邊信號不太好，你說什麼？同意了是吧，那我就先掛了哈。”
“那你到給個大概的時間啊！喂？喂！”
手機聽筒裏傳來了‘嘟嘟嘟’的提示音。
“我們可以繼續了嗎？”唐婉汐試探性地問道。
徐餘仰面朝天，長嘆一口氣。
“真是的，這個世界沒有正常人了是吧……”
他回頭看向唐婉汐，“趕緊的，你有什麼事，先說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麼人啊……”唐婉汐吐槽道，然後掏出筆記本展示給徐餘，“你看我剛來這裏嘛，就想着在這城市裏采采風，可是我又不認路，所以……”
“所以你就找上我了？你就不怕我不是什麼好人把你腰子嘎了？”
“不可能，我直覺告訴我你和我是一類人，絕對不會錯。”唐婉汐信誓旦旦地回道。
“我和你是一類人嗎？我要掉小珍珠然後吊死在家門口了。”徐餘實在是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不過話說回來，你找路用導航不就行了，爲什麼非要找個人？”
沒成想唐婉汐吐了吐舌，別開了視線，“我說我是跟着導航走丟的你信嗎？”
“我看你還是重開一下比較好。”
“什麼嘛！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美女那一級的，能和我一起逛街你難道不應該感到慶幸嗎？”
“首先，你這不叫逛街。其次…”徐餘重新審視了下唐婉汐，客觀來說她面容確實算得上姣好，但這性格卻着實讓人不爽，“你？美女？”
“你在質疑些什麼啦！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特別沒有異性緣…”
“可能是因爲長了張嘴吧。”
唐婉汐瞪了他一眼，選擇性無視了徐餘的話，“那些都不重要，我們還是快點把事幹完，耽誤你太久也不好是吧？”
“虧你還知道你在耽誤我時間。”
唐婉汐‘誒嘿’一笑，錘了錘自己的腦殼。
“我想先去廣州塔拍張照片，小哥，就麻煩你帶下路啦。”
一個下午的時間，徐餘帶着唐婉汐把他能想到的地方全跑了一遍，甚至有些地方徐餘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聽都沒聽過，讓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本地人的身份。
但最令他震驚的是，唐婉汐不認路的程度簡直不像正常人。明明上一秒還在身邊，下一秒就能走丟到另一條街，光是找人就差點把徐餘逼瘋。
現在徐餘正揹着唐婉汐的相機包，和她一起走在珠江邊上。他們的手腕用一根兒童牽引繩拴着，引得路人止不住地向他們傳來奇怪的目光。
“那個…小哥你能不能把這繩子解開啊，感覺好奇怪，像有什麼奇怪的癖好一樣。”
徐餘沒有回頭，只是用生無可戀的聲音回道：“你以爲我想嗎？你要是能離開我視線三秒還不消失我就鬆開，你行嗎？”
“我！我應該…可以吧？”唐婉汐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似乎並無信心。
“你倒是肯定一點啊…”徐餘已經無力吐槽，只想着趕緊結束這趟行程，“這應該是最後一個點了吧？那邊人少，在那拍幾張就行了吧。”
“可我想等人多點再拍啊…”
“人再多就成拍人頭了。”
“但這不才有煙火氣嗎？如果只是拍景的話我上網搜也是一樣的，但這種人氣可只有親身體驗才能感受得到啊。”她靠在江邊的圍欄上，側過臉，看着夕陽照耀下自己的影子，“我啊，很喜歡這種感覺呢。”
徐餘揉揉後頸，看向江面，心中想起一句話，“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就好像看多了激烈的戰鬥番之後總想靜下心來看看慢節奏的作品一樣的感覺。”
“像《真的要結婚嗎》那種？”
“你也喜歡那部作品嗎？我真的超喜歡那種疏離而又美好的感情。”唐婉汐伸了個懶腰，對着徐餘笑笑，“我就說我們是一類人嘛，果然很合得來呢。”
“別這樣，我可受不住。”徐餘一臉嫌棄地擺擺手，卻也跟着靠在了欄杆上，順着唐婉汐的目光看向來往的人羣，“不過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那麼點感覺，我就勉爲其難地陪你一會吧。”
“呦，看不出來小哥你還是個傲嬌呢。”
“少來，小心我把你賣了。”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
來往的人流不斷，太陽逐漸落下，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唐婉汐不再說話，拿起相機對準人羣，伴隨着快門的咔嚓聲記錄下這屬於無數行人的瞬間。
“我一直覺得［人潮］這個詞很好——人如潮水，奔流不息。我喜歡流動的水，也喜歡市井的俗，只有這種感覺才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在活着。”
“可我只看到幹了一天活之後的疲憊。”
“但無趣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嗎？”
徐餘看向唐婉汐，她正專心地看着相機裏的照片，身處人潮之中卻又莫名的有一種疏離感。此時的她早已看不到初見時的那股精怪，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虛無的沉靜——那是名爲孤獨的影子。
徐餘一時有些迷茫，感覺自己愈發看不透唐婉汐這個人，只好隨便找個話題與她閒聊。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沒問你是幹什麼的，你是從事藝術行業的人嗎？”
“太抬舉我了，我做的這些哪能叫做藝術，我頂多算是個臭畫畫的。”唐婉汐自嘲道，“況且我也不想當個藝術家，那離世俗太遠，離虛無太近，我怕在天上太久，忘了踩在地上是什麼感覺。”
“你這想法可是會被批鬥的啊。”
“沒有啦，我還是挺尊重那些真正的藝術家的，那是我一輩子也企及不了的高度。我只是比一般人還要膽小，害怕做錯，既然當不了純粹的藝術家，不如就隨性一點當個俗人好了。”
她收起相機，晃晃手腕上的牽引繩，“你別說，這玩應戴久了看上去還挺順眼的，不會真的要覺醒什麼奇怪的xp了吧？”
“我突然在想把你直接丟着自生自滅的可行性…”
“小哥別這樣啊！你也不希望最後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展開吧。”
“不就是找個路而已嗎？至於這樣嗎大姐？”
“不要小瞧物種多樣性的力量啊，混蛋！”
唐婉汐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掏出手機，“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這事……”
她快速地在備忘錄裏翻找着，然後展示給徐餘。
“我接下來想去這個地方，和別人約好了要見一面來着。”
“真有你的，敢情你差點就放人鴿子了是吧？我看看啊……這是哪裏……”
徐餘湊近了一點，眼神卻逐漸變得微妙起來。
“新天地……這名怎麼這麼熟悉？”
突然間，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腦中的一切開始串聯起來。
他握住唐婉汐的肩膀，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今天是不是有一個商談，大概就是那種多媒體企劃？”
唐婉汐被徐餘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有點懵，腦子沒轉過彎來，“是有啊……不過你怎麼知道？”
徐餘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臉上，原地蹲下，“我真是受不了這逆天劇情了，能不能別天天靠巧合來推動劇情啊……”
唐婉汐戳戳徐餘的後背，歪歪頭，“小哥，你看上去有些不妙啊。”
徐餘回了她一個淒涼的笑，試圖做最後的掙扎，“冒昧地問最後一句，方便說一下您的網名嗎？”
唐婉汐愣了一會，想了想，然後雙手交叉，在衆人的注視下做出水兵月變身的經典姿勢，代表月亮消滅了徐餘最後的期望。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唐婉汐，目前是一名底邊畫手，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叫我另外一個名字……”
“汐潮Nighttide。”
作者的話：
先祝大家國慶快樂
時隔五個月的《紙片人》正片，好像一不小心鴿太久了呢……
這期的質量可能不盡如人意，一方面是我自己水準確實下來了，另一方面也是我對於《紙片人》這個故事開始有了一點迷茫，和自己鬥爭的也比較多，有點控制不住故事發展了。
這一點在這一章暴露的也比較明顯，唐婉汐的初設是大姐姐的形象，結果寫着寫着就變成了二貨，搞得我自己也開始拿捏不準她的人物特質，再次認識到自己的人物塑造水準到底有多麼拉胯。
只能說再接再厲了……
那就這樣，我們下期再見
如果各位喜歡的話，就給可憐的作者一個免費的點贊收藏充電三連吧，這真的對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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