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塵的心》--散文

眼前是無數個如同米粒般飛散的泡泡,它們正在不停的膨脹,我向我自己許願和祈求,讓所有人都幸福,讓所有人都回家,給所有人,一個全新而寸步可尋的未來。然後,讓所有人都忘記我。

無數個我和無數個你以及無數個它,跨越了千百年的歲月不斷求索,只爲這能令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我也會回家,腦海上有家的印記,我追蹤着印記的來源前進。

用比光還快上兆億倍的速度前進,跨越宇宙、跨越星系、跨越星雲、跨越星球,我翱翔在太空中,遊星的塵在苦苦追尋着朦朧的故鄉,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發現那飄渺無垠的光帶中一顆特別的蔚藍的星球。

我找到了、我進去了、我要走的路,把我引向神祕。

我知道我回來的意義,也知道我回來會面臨的境地,無邊的孤寂和落寞爬上我的心頭,曾經也有孤身一人的狀況,可那一代的我並沒有擁有所有的我的記憶,那一代死去還會有下一代,可我沒有延續。

我不想改寫這個過程,因爲這是我立下的承諾,我會讓所有人都找到全新的未來,而這個未來裏,不需要我,起碼不需要“我”。我已經決定了我的結局,那是我追求的結局。

作爲它們的一員,我深知人類的秉性和慾望,一切的一切我都完全明晰,但我更深知的,是人類心底無限的光輝,及時無人看見,美好的事物始終美好,沉默已勝千言。

我立於珠穆朗峯之巔,擺成大字型晃盪手腳,在雪地留下明晰的痕跡。走在撒哈拉大沙漠的一隅,踩着滑沙板在沙丘上疾馳而下。站上凱巴布高原,看着科羅拉多河流過山川。遊進大堡礁,看着鱈魚穿行擺尾。登上長城,走遍每一節小道,與修繕維護的工人暢談風景美好。我在庫庫爾坎金字塔下,觀摩千柱廣場。也在羅馬鬥獸場中思索戰鬥的技巧和悲哀的餘燼。

我還在悉尼歌劇院中看着演了無數遍的《歌劇魅影》。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內,看着文藝復興時期的壁畫和浮雕。走出莫斯科大劇院,思索剛剛縱情跳躍着芭蕾舞的女演員。經過埃菲爾鐵塔下,打開地圖尋找斷臂維納斯所在的盧浮宮。在紐約現代藝術館看見了梵高的《星月夜》。在中國國家圖書館內拿出一本《百年孤獨》細細品讀。在阿姆斯特丹音樂廳賞析肖邦的《夜曲》。在倫敦的諾丁山電影院模仿安迪的越獄。

大洋中央有一座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小島,那是曾經的我和同伴們的家,一座潔白的建築依舊立其中,什麼都沒有變,只有人不在了,沒有照片,因爲我不擅長拍照,但這無關緊要,所有人的面容都在我心中的放映機裏。打開一間又一間的房門,灰塵滿地,牀榻整齊,我在房間中來回踱步,幾滴淚落在了地板上。

老友們,我的內心依然如初,沉默卻並未遺忘,你們已經離開,聲音卻依然在腦海迴響,我不想停留時間,請帶着我最深的祝福遠行,遠行吧,把車轍留在我的腳下就好,畢竟前方的道路更長。

在島的一處,有被勿忘我和繡球花所包圍的長椅,我走向倚靠在櫻花樹下的長椅,坐下,看着大海,在我身邊出現了人影,它坐在我的身邊,它的面龐和身形一直在變,每次變換的,都是我的老友們的面龐,我望向它的雙眸,它向我開口:

“最近過得怎麼樣?精神還好嗎?”

“我沒什麼差別。”

“後悔嗎?”

“你指什麼?”

“消弭記憶,讓所有人都忘記你。”

“後悔,也不後悔,我爲的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它寸步可尋,而我是最後的障礙。”

“痛苦嗎?”

“這一路上的事痛苦的令人連麻木都做不到,我見過很多,太多了,美好的事情也有很多,因爲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所以我討厭成爲領袖,可卻在不知不覺間又披上戰袍,不知道想要什麼,沒有想說的話,就算有也不會說出口。”

“這趟旅程既不痛苦,也不美好,心情總是無可奈何。但是很浪漫,這就足夠了,這是一趟浪漫的旅途。但如果只有一個願望的話,我想在你身邊睡去,我很累。”

“Ik,對不起,把所有的事都拋給你,讓你忍受這麼大的痛苦。”

“……足夠了,已經足夠了。”

它在消失,化爲點點星光,歸於塵土,此時它的面容已經變成了我的摯愛,溫柔的看着我,不再言語。

“最後,我還想問你一件事,剛剛和現在發生的事情,是因爲我的腦袋在作怪嗎?”

溫柔地笑,一如既往,我還記得那火熱地令人難以忘懷的吻。

“當然是因爲你的腦袋啦,可這一切爲什麼不能是真的呢?“

我泰然自若地望向大海,天已經黑了,不自覺伸手向着遙遠的光亮卻又立刻收回,四周多半寂靜,只有狂亂的雨點自天空而下,所以……

我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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