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房間時翻到箇舊紙箱,最底下壓着本相冊,封面磨得發毛,邊角捲成了波浪,翻開第一頁就是張泛黃的照片,指尖蹭過照片裏朋友笑眯的眼,忽然就想:這些年身邊的人,好像都是這樣,來了又走,像樹上的葉子,風一吹就落了。
沒有誰能一直陪着我。能拉着自己的手、對自己負責往前走的,好像從來只有自己。就連最親的親人,現在隔着幾百公里,也只剩偶爾一通電話,聊兩句喫飯了嗎,天氣冷不冷,沒說幾句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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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總有人跟我勾着肩說一輩子都是兄弟,結果呢?要麼是畢業去了不同城市,話題慢慢淡了;要麼爲一點小事鬧了彆扭,就再也沒聯繫。大家都愛說“經得住時間的纔是真朋友”,可這話在我這兒,根本就不適用。我的日子,總在“湊成小團體瞎鬧→又變回一個人→再湊新的圈子→又剩了自己一個人”裏反覆循環。
也不是說一個人過不下去,就是孤單久了,總愛胡思亂想,想起以前一起打棗的夥伴,還有高中陪我泡網吧的同學。實在想不通了,就躺下來閉上眼睛安慰自己,睡一覺就好。這樣下去是對是錯,我也說不準,或許,我真能一直這樣,一個人慢慢過下去吧。
靜下來又忍不住摸出手機,翻到以前熟悉又陌生的聊天記錄,還是那個問題:想真正留在一個人記憶裏,到底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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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的棗子,是最甜的回憶
我打小在農村長大,那時候窮得電子設備也沒有,爸媽常年在外地打工,是外婆把我帶大的。外婆家的附近有棵老棗樹,樹幹粗得要兩個小孩合抱,上面爬滿了深淺不一的裂紋,那是我和小夥伴們一起創造出來的痕跡。一到夏天,棗子掛得滿枝都是,青的泛着白,紅的透着亮,那是我童年最甜的念想。
我總跟院子裏的幾個小孩湊一塊兒瘋玩(大人們總說,一個村的,都是一個院子裏的娃)。一放暑假,我們就揣着尚方寶劍(其實就是隨手撿的木棍)去後山探險,沿着河流走到哪就是哪,踩着水裏的石頭,看着天上的雲。
玩累了就折回棗樹底下,撿塊光滑的小石子打棗。石子啪嗒砸中棗子,掉在地上滾兩滾,我們撲着去搶,棗汁沾在手心黏糊糊的,往衣服上蹭兩下又接着鬧。外婆總站在門口揮着蒲扇大聲喊“慢點兒,別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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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纔到外婆腰那麼高,卻覺得自己有天大的勇氣,能順着小河和山路走遍全世界。沒有作業,沒有煩惱,只有棗子的甜、夥伴的笑,還有外婆喊“回來喫飯咯”的吆喝,大概這就是農村小孩獨有的快樂吧。
可這份快樂,到小學快升初中時,就破碎了。大人們說“小孩不能總困在村裏,得去大城市的好學校讀書”,於是夥伴們一個個被爸媽接走,有的去了大城市,有的跟着去了外地。最後留在村裏準備升學的,只剩我、友人A,還有個比我們小兩歲的娃。三個小不點坐在老棗樹下,手裏攥着沒熟的青棗,咬一口澀得皺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風輕輕刮過棗樹葉,沙沙響,像在替我們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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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裏的小洛克頭像,沒熬過中考
上了初中,我和友人A一起去了鎮上的學校,卻比村裏的小學好不少,可我總覺得空落落的,直到和友人A被分到同班,課桌挨在一起,心才慢慢踏實下來。
週末我們偷偷溜去網吧,並排坐着註冊QQ。那時候網頁遊戲洛克王國正火,他的qq頭像就是用的小洛克,我們一起抓迪莫,一起打競技場。週末還會互相串門寫作業,我常被留在他家喫飯,他媽媽也摸清了我的口味。他媽媽燉的蘿蔔排骨湯特別香,知道我不愛喫蘿蔔,總把排骨都夾給我,說“正在長身體,多喫點肉”,還當着我的面對友人A說:“多跟人學學,別總瞎玩。”那是我第一次體驗當別人家孩子的感覺。
那時候我真覺得,友A就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們能一起考高中、考大學,以後還能一起回村裏看老棗樹,還能在網吧並排坐着打遊戲,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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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從來沒想過,再要好的人,也會被一道門檻隔開。中考成績出來那天,友人A紅着眼跟我說沒考上,他要去讀職校,而我要去縣城上高中,年紀尚小的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後來和人聊起童年,有人問過我“不就不同學校嗎?怎麼不聯繫了?”,我答不上來。只記得開學前,我對着QQ對話框敲了又刪,最後只發了句“開學順利,記得想我”,他隔了三天才回覆,只有短短一句:“在忙報到,你也加油。”
再後來,那個小洛克頭像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再也沒有閃爍過。我無數次從“過期小朋友”的QQ分組裏點進他的資料頁,看着那句“可能被愛的時候,大家都有點不識抬舉”,對話框裏的“正在輸入”,再也沒變成過完整的話。
現實就是這樣啊:兩個人沒了一起上課、一起打遊戲的交集,從熟悉變陌生,快得像一場夢。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友情這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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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融的圈子,終是留不住
到了高中,班裏的小團體更明顯了,女生們經常湊一起聊音樂、明星,男生們圍一塊兒聊遊戲、籃球,我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新的環境,新的教室,新的同學,一切都很陌生。那時候我比班裏同學小一歲,個子也矮,再加上是農村來的,特別自卑,沒勇氣一個人去食堂,沒勇氣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看臺上。
爲了融進那些圈子,我做了好多自己不喜歡的事。主動去玩自己不喜歡的競技遊戲,對着屏幕練了一下午補兵,就爲了跟同學們有話聊;每次帶零食都特意多買幾包校內小賣部的辣條和薯片,自己卻省喫儉用,三餐隨便對付,看着他們分零食時笑着喊我名字,總覺得這樣就算融進去了;明明不愛說話,卻裝得很外向,跟着別人的興趣附和,哪怕根本聽不懂,也會在旁邊跟着點頭啊對對對。
現在想起來,真討厭那時候的自己,彆扭、委屈,卑微到生怕被別人討厭。可我也明白,那是我當時唯一的辦法,年紀小,怕孤單,怕一轉身,身邊就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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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徹底醒過來的,是高考畢業後。有個我以爲關係挺好的同學,就因爲一局遊戲輸了,直接把我刪好友、拉黑,動作快得沒半點猶豫,連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其實是我不對:那天他們四人小團體開黑缺人,只給我留了輔助位,我鬧脾氣故意演了一局。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我沒法理解,三年的同學情誼,怎麼就因爲一局遊戲說捨棄就捨棄?遊戲就這麼重要嗎?還是因爲畢業後再也不會有交集,所以連這點情分都不用留了嗎?
那時候家裏又出了變故:爸媽前段時間鬧離婚,沒人願意管我,甚至丟下一句“學費的事你跟外婆說”的話,外婆紅着眼對我說“跟你舅舅借到錢了,你安心上學,別想太多”,聲音帶着哭腔。看着無條件對我好的外婆,我心裏泛酸,指甲掐進掌心,卻不敢哭,怕她看到更難受。
後來我把高中的校服、筆記本、書本,還有和同學們的合照,都塞進垃圾袋,拎到樓下垃圾桶。看着垃圾袋被車收走,忽然覺得,那些彆扭的、委屈的、孤單的日子,好像也跟着被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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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回自己,卻還是留不住朋友
到了人生中的大學階段,我終於開始做最真實的自己,不主動去認識新同學,不再跟着別人去聚餐,不碰自己不感興趣的遊戲,連選修課都選了自己喜歡的課程,教室裏人不多,陽光能灑到課桌上,很安靜。
所以大學成了我朋友最少的時候,平時只跟舍友來往。還好,我遇到了個合得來的舍友,我們興趣一樣,選的課也差不多。我們都愛泡圖書館,總搶靠窗的位置,他還總給我推薦他喜歡的書。
晚上回宿舍,一起喫外賣,每次都互相換菜喫;邊喫邊聊新更的動漫,湯灑在桌子上,用紙巾擦的時候還笑着說下次得小心點;週末去操場散步,他說以後想回老家開個店,當老闆圖個自在;我說想留在大城市試試,想看看不一樣的風景。晚風把我們的話吹得飄悠悠的,月亮掛在天上,特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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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爲這樣的關係能一直延續下去,畢竟我們那麼合得來,喜歡的口味都一樣,連看動漫的喜好都差不多。可就算是這樣的關係,畢業後還是邁不過“從學校到社會”這道坎。畢業那天,我們在火車站告別,他說以後常聯繫,我點頭說好
可後來呢?他回了老家,我留在大城市選擇繼續打拼,聊天記錄停留在回家注意安全。明明QQ好友還在,他的頭像還是動漫裏的角色,也亮着,可我盯着對話框,想不出該說什麼,不知道他現在還愛不愛看以前的動漫,不知道他當店老闆順不順利,不知道他有沒有遇到合得來的人,甚至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喫到心心念唸的老家特產。
他也沒找過我。或許是怕打擾我,或許他早就有了新的同事、新的朋友。畢竟在學校的時候,他的朋友不止我一個,而我的真心朋友,一直只有他。那時候我才更明白,從形影不離到無話可說,比一直孤單更讓人難受。就像手裏拿着的奶茶,明明還沒喝完,卻不小心甩在了地上,再也撿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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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裏的網友,也會走遠嗎?
現在我在大城市工作,每天兩點一線,早上擠地鐵去公司,人貼人,能聞見別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和洗髮水味;晚上回出租屋,順路在樓下飯店隨便對付一口,偶爾喫頓好的改善伙食。
同事都比我大好幾歲,除了聊工作,也沒別的話題;唯一有聯繫的外婆在老家,怕她擔心,也很少打電話;身邊沒朋友,連個一起喫頓飯的人都沒有,那些得兩兩結伴去的現充飯”,我從來沒去過。
能說上話的,只有網上認識的幾個網友。我們偶爾聯機打遊戲,我偶爾搗搗亂,他們也很寬容溫柔,然後狠狠腹黑的報復我。在羣裏聊日常,我吐槽公司的加班,他們會發摸魚表情包安慰我,說別太累了,注意休息;我生日那天,羣裏突然彈出好幾個紅包,每個人都附了句生日快樂,還有人發了張手寫的賀卡照片,歪歪扭扭的字,卻特別溫暖。
可我總忍不住害怕,怕他們哪天也會慢慢消失在我的生活。畢竟連最親的爸媽都沒選擇一直陪着我,網友又怎麼能陪我一輩子呢?等他們有了對象,有了孩子,有了生活中要忙的柴米油鹽,還會像現在這樣,陪我打遊戲、聽我吐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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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剛纔,凌晨的時鐘剛跳向新一天,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來自羣裏的提示音。點進去時,紅色的祝福氣泡正往上冒:“生日快樂呀!”“新的一歲要少點煩惱!”還有人發了個跳動的蛋糕表情包,緊接着私聊裏彈出帶着“生日快樂”字樣的紅包。
我盯着屏幕笑了,手指點開紅包,溫暖在心裏慢慢漫開。原來不用害怕的,那些在意你的人,會記得你說過的生日,會在零點準時送來祝福。風從窗戶吹進來,帶着凌晨特有的涼,卻沒讓我覺得冷。
忽然就徹底想通了,本來就沒人能陪我一輩子,但那些陪我走過一段路的人,會把溫暖落在細節裏,像老棗樹下的甜,像QQ裏的小洛克,像圖書館的陽光,也像此刻屏幕上的生日祝福。他們來過,留下過溫暖,就夠了。
至於“想真正留在一個人記憶裏要多久”,其實答案已經不重要了。現在羣裏的消息偶爾跳出來,手機裏的祝福還在彈,指尖還留着紅包的溫度,新一天的晨光正悄悄爬上窗簾。每一個當下的溫暖,都會變成往後想起時,嘴角上揚的回憶,未來的答案,我們慢慢尋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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