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原始鸟熊（一、二期合集）

一、《活侠传》缘起——平凡的玩笑 成就不凡的江湖

文章内容转载自udn游戏角落，编辑：希洛

由原始鸟熊 Obb Studio 制作的武侠独立游戏《活侠传》无疑是 2024 年的亮眼作品之一。本作自 6 月上市后便以生动的角色刻划、峰迴路转的剧情、千丝万缕的人物关係引起热烈讨论，掳获众多玩家的心。

惊人的是，本作的主力开发人员竟然只有两人，也就是工作室名称的“鸟”和“熊”：游戏设计玩法由两人共同发想，鸟负责程式设计、专案管理，而熊负责剧情文本与美术设计。

游戏角落热爱《活侠传》，编辑平均游玩时数突破 50 小时，此次有幸访问鸟熊，欲从其口中问出开发秘辛、制作点滴，想瞧瞧这一鸟一熊究竟是如何深山修炼数年，如今出手便惊动江湖。

始于玩笑，终于决心──原始鸟熊成立沿革

鸟熊的缘分始于高中时期，毕业虽各自纷飞，但两人直到出社会后仍保持联系，是交情深厚的好友。

友谊的线始终联系着鸟熊，创业的话题也偶尔出现在两人茶余饭后的闲谈，鸟甚至笑称，因为自己喜欢吃牛肉面，一开始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开间牛肉面店。

不过认真说来，随着出社会愈久、经过愈多思虑后，两人共同创业的决心亦愈发坚定。既然鸟擅长写程式，而熊平时的兴趣包含写作和绘图，两者结合使鸟熊决定投身游戏开发、创造属于自己的 IP。

2020 年，原始鸟熊 Obb Studio 成立了。半路出家的两人彷彿踏入深山闭关、潜心修行的武林门人，一晃眼便是四年过去。

弱者的宿命便是逃！──在《活侠传》之前

《活侠传》是原始鸟熊团队首款正式开发的游戏，而本作一开始是以闪避弹幕为主要玩法的趣味手游：玩家扮演一名面相丑陋、实力又堪比杂鱼的唐门弟子，却不幸捲入拳脚相交、暗器纷飞的武林大乱斗，只好在乱战之中闪躲飘，试图保住小命。

主角必须闪避敌我双方的所有投掷物，甚至因武功低下而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只能一味地跑；唯一的攻击方式是召唤唐门师兄妹出面救驾，否则暗器不长眼，绝世高手们斗得正欢，也无人在乎主角的烂命一条。

不过，这样的游戏内容终究过于单薄，再加上主角始终无法还手未免太惨，于是鸟熊便就此发想出各种剧情发展。

几经改版、花了近一年时间后，两人最终决定放弃手游、转往开发 PC 平台，增加了许多系统以及大量剧情。而直到原始鸟熊脸书粉专浮出世面时，《活侠传》的整体玩法便已确立，而先前类倖存者的玩法最终也转化“战役”模式。

唐门丑角赵活：人生颠簸我“照”活

《活侠传》男主角赵活相貌奇丑，不仅在故事中众人为之震撼、称他是妖魔鬼怪，其相貌也令不少玩家望之却步。他出身乡下农村，既不天赋异禀、亦无身世之谜，完全没有主角光环可言，人生难度简直难上加难。

鸟熊表示，之所以採用此设定，是因为本作英文名称是“Legend of Mortal”，意即讲述一名凡人的故事。

武侠主角往往身负一些方便剧情推进的劣势设定：例如经脉闭塞，但读者就会预期主角之后必定神功大成；倘若家破人亡，对主角顶多也只是没有包袱、方便他四处走动而已。

相比起上述两者，从外貌著手就是更直接的劣势；况且受到外貌因素影响的事件在现实中也经常发生，亦容易引起玩家共鸣。

设定为唐门则是受到《活侠传》雏形的弹幕元素影响：放眼武林，最能顺理成章发射投掷物的门派莫过于暗器名家唐门了。

另外，唐门在武侠设定中往往亦正亦邪，行事风格处于灰色地带，这也让主角更名正言顺的做出大善大恶之举。若将主角设定为嵩山、峨嵋等名门正派弟子，倘若做出违背门风之事，恐怕一时半刻就得被逐出师门、清理门户了。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游戏早就定名为《活侠传》，但男主角一开始的姓名却完全不同。

鸟熊叹道，途中设想过许多名字，甚至考虑到主角出生于乡下人家，一度想将其名字取得像是丐帮帮主“王二壮”般俗气。直到首次试玩版公开前夕，两人才终于将其定名为赵活，期许他虽然人生一路颠簸，却也无惧面对、勇于“照活”。

“平凡如你，纵使跌跌撞撞，依然勇于挑战人生。

没有任何特殊能力，这才叫勇者。”

二、专访原始鸟熊（2）《活侠传》的安科精神——随机堆砌终成武林

1.骰子决定天命：武侠版「安科」

现代武侠作品多少能发现金庸、古龙等宗匠的影子。当初笔者访问鸟熊分别受哪些作品影响最深时，两人给出的答案却完全出乎意料：影响《活侠传》最深的作品并非武侠小说，而是「安科」作品《迪亚哥‧布兰多似乎在挑战 Grand Order 的样子》。

安科（アンコ）是一种常见于匿名讨论区的故事写作方式，由作者在剧情分歧时自行准备多种选项后，利用线上掷骰子的点數來決定剧情走向。特定情況下，作者可在分歧选项加入大成功、大失败或是不合常理的趣味选项，让故事走向更为随机。

骰子的标记方式是 「aDb:c」，a＝骰子颗数，b＝骰子面数，c＝最终骰出的点数。例如 「1D100:50 」意指投一颗 100 面骰，而掷出结果为 50。

以下情境举例：
你誓死守卫唐家大门，而你的对手是：
【1D100:95】
选项一：＜20：十名寻常江湖人士
选项二：<90：三名二流高手
选项三：>=90：一名绝世高手
（一颗 100 面骰掷到 95 点→你的对手是一名绝世高手。）

虽然靠骰子决定走向，但从作者设定的选项和权重也或多或少一窥其意愿。上方例子中，掷到选项二的机率高达七成，表示作者很可能已预先设想到接下来要怎么写，但骰子却好巧不巧掷到机率最低的选项三，作者还是得按照游戏规则，尊重骰子的意志而续写故事，如此形式便是安科的创作特色
鸟熊两人皆十分喜爱本作，寻思若能以此概念出发制作成游戏，让每位玩家透过掷骰玩到截然不同的剧情一定很有趣。

另外，《活侠传》玩家历经十余小时破关一轮，看着赵活身为杂鱼却汲汲营营、不屈服于江湖的险恶而努力挣扎，若又能把这一轮体验写成一本书，玩家便像是亲身参与了故事创作，阅读时又能从中忆起这段旅程的点点滴滴──这个想法便眼伸出如今《活侠传》的「传奇」文本。
杂鱼宿命？赵活的九十种花式死法

常言道「主角光环」，但赵活一路上却死劫无数：倘若游戏初期在伙房遇见大师兄，玩家有 5% 机率被他吓到而失手吞下整包唐门独传泻药，随后便因药效过强而硬生生把自己连带大师兄一同放屁炸死，从此成为世纪之谜。
鸟熊指出，凡人也会遭遇不测，更何况赵活还是个杂鱼，就是得出一些意外才会符合本作的调性。倘若平平顺顺地度过一切，他们认为这就是一种龙傲天了。

莫名死亡虽令人错愕，但游戏中只要触发愈多种死法就能在后续周目获得更多命运点数，让赵活得以重生后逆天改命。虽不尽然是坏事，但突如其来的死亡加上大量「遇事即问骰」的玩法也成为本作上市后的负评来源之一。

2.赵活必须丑：《活侠传》美术、立绘杂谈

赵活的丑脸确实劝退不少玩家，但本作美术水平绝对足以让玩家眼睛为之一亮；更惊人的是，笔者直到通关游戏、阅读工作人员名单时才发现本作美术资产几乎由熊一手操刀。熊表示，画图是他个人兴趣，而他也曾在在线游戏产业担任过美术相关职位，因此便由他负责。

赵活其实丑得很有变化，立绘有不少差分，鸟熊也偷偷塞了一些梗：例如奸笑脸是致敬《游戏王》城之内克也的经典表情、7 月中旬更新的衣服套头立绘灵感则来自《新世纪福音战士》的第三使徒──这是鸟灵光乍现交给熊的任务，两人觉得实在太有趣所以熊就画了。

至于嫌赵活太伤眼的人，鸟熊也给出替代方案：在游戏初期有个照镜子事件，若玩家按下「自己长得还算不差」的选项，赵活的法令纹、眼袋就会双双变浅，牙齿露出度也会降低。鸟熊表示，试玩期间有太多玩家嫌主角太丑，这样做已经是他们的最大让步了。

有趣的是，《活侠传》虽美女如云，但唯一露出傲人深谷的角色却是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深，导致他被玩家社群封号「深 V 侠」；鸟熊也笑道，这确实是他们立绘设计的小小心思，但社群上流传着「南宫深的深是深 V 的深」一言倒是令他们感到意外──认真说来，南宫深的单名「深」指的是个性上的意涵，正好与他的胞弟南宫浅作为相互对比

熊另外透露，绘图过程最折腾的的其实是背景的房屋：虽买了《图解中国民居》等参考书，但因开发时间紧迫无法细究，只好不断想方设法简化。

至于决斗系统的 3D 赵活，鸟熊透露其实一开始所有角色都是 2D 手绘，但两人开发途中逐渐想让他做出更多动作，此时再用 2D 手绘的话熊一张一张画会太花时间，几经考虑后最终才决定美术外包。
全彩 CG 方面，目前三位可攻略女角（小师妹、龙湘、夏侯兰）进入特定结局都会各解锁一张，这也是熊开发期间临时加画的，而他也承诺之后推出叶云裳、上官萤等其他可攻略角色也会比照相同规格办理。
遗珠之憾：门派规模与负债设定

故事初期的唐门已逐渐衰败，玩家习武之余还得经商、办理各种杂事以振兴唐门。实务上，门派规模会影响到主角炼丹、打铁的开发品项，让战斗更加有利；在剧情早期还清一定债务则会触发特定角色剧情。
笔者原先猜测将债务还清后会触发特殊剧情或机制，于是在二周目努力经商赚钱──但可惜的是，并不会改变任何事